三人走到了旁边的房间里,言巡章正站在那儿大声控诉:“……他仗着实力强大,带着另一个人闯进我们言家,还讲不讲点王法?他用的手段太下作了……”
“咚咚”。
徐云笈屈起两根指头,用指节在门板上扣了扣。
言巡章转过头,看到他的刹那就像是被抓住脖子的鸡一样瞪大了眼睛,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不甚明显的急促呼吸声。
这堪称惊恐的反应让房间里另外几个人看向徐云笈的视线都变得狐疑起来。
徐云笈却没有在意,他只是打量了一下言巡章父子,发现他们穿着高领的衬衫,但依旧有黑色的痕迹从领口的皮肤露出来。
看来他们只是设法阻止了诅咒在自己身上进一步蔓延,却没能完全拔除身体当中的诅咒之力。
——意料之中。
青年轻轻微笑了一下,开口:“听说二位过来指控我利用西方诅咒物品加害你们?这个故事编得还挺好听的。”
他语气平静。而言巡章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这人怎么可以做到表情如此无辜?就好像他真的对自己所说的一切一无所知。
言巡章最近直面徐云笈两次,被他吓得有点心理阴影,所以一时竟没敢说话。
言成道站起来愤怒道:“敢做不敢当的无耻小人!居然当着超管司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你昨日中午,堂而皇之地跑到言家,用‘永夜的诅咒’,一块极为阴毒的诅咒系钻石对我和巡章下手,导致我们诅咒之力缠身,甚至危及生命。就因为我们和你有点过节就下手想致我们于死地,而且还用的是这种无法控制、诅咒能够无限扩展的危险品,这种心性实在太过可怕!——超管司应该判他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
徐云笈摊摊手:“总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我闯到你们言家对你们下手……证据呢?”
“你实力比我们高出太多,而且听闻你是个阵法大师,能够无声无息不惊动我们家族的人直闯内部也不奇怪。你不过是仗着没有留下痕迹所以公然撒谎!”
徐云笈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那父子两个。
这二位可真是配合啊,乖乖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就像他跟应龙大佬说的,弄死他们会引起超管司的警惕,而现在嘛……
青年摇了摇头,叹气:“这个事情照这么说,只怕要变成罗生门了。你们坚称是我用西方的诅咒物品害你们,又拿不出证据。应该由提出告诉一方举证,我退一步,不非要你们拿出证据。不如这样,我们各自以道心起誓如何?即使我实力强过你们,只要一日没有飞升成仙,便一日无法在天道作伪。天道誓言之下,谎言无处遁形——我们各自起誓,这样总公平了吧?”
他平静浅笑,姿态坦然。
原本因为言巡章看到他露出惊恐作态而感到怀疑的在场人员——包括超管司的记录员,还有为了体现公正而请来见证的属于不同势力的三五位兼职专家——都忍不住慢慢开始相信他。
就像他所说,虽然修者逆天而行,但一日不飞升便一日被天道所束缚。对天起誓,是不容撒谎的,否则日后心魔缠身、修为不得寸进,甚至可能撒谎当下就直接惹来天雷,劈得惨不忍睹。
可以说,对修者来说,天道誓言是最可靠的证明方式了。只不过现代社会讲究程序正义——这里头包括警·方不能通过强迫手段获取证据,所以超管司查案的时候又不能按头犯罪嫌疑人发誓,对方就算不立誓也依旧得做无罪推定,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干坏事查不出来。
而现在这青年敢于主动要求对天道立誓,大家的狐疑都打消了大半。
言家父子则完全懵了:他们可没说谎!
本以为徐云笈会死扛着不认,他们也只是希望能够争取到其他势力的同情,并且引起修真·界对徐云笈的警惕怀疑,也震慑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直接跑到他们家族内部动手的疯子。
可没想到,他居然说要发天道誓言?
他分明就真的用了那块钻石害他们,他怎么敢?
两人震惊茫然中,便看那青年微微一笑:“既然是为了我的名誉,我就退让一些,先来立誓吧——
“我,徐云笈,以道心起誓,对于言成道、言巡章二人口中所谓‘永夜的诅咒’的来源并不清楚,也不曾主动接触过,并且我从未设法找来‘永夜的诅咒’攻击他们。”
他流畅地说完,脚下一道金色的淡光划过,随即消散。
青年依旧站在原地,稳稳当当。
“誓言成,无处罚。”和徐云笈关系很好的秦彤安松了口气,第一个道。她很信任徐云笈的人品,一开始就觉得小徐不可能做这种事。而言家,过去的龌龊还少了吗?基本是在法律界限上反复横跳。
秦彤安本能地就觉得是这俩人撒谎陷害,想借机搞黄小徐和超管司合作的“术元丹”公司。
这下,看到天道誓言发完,没有任何惩戒和不祥的意象出现,她立刻就宣布了结果,心说“果然”——就是言家使坏。
她开口之后,其他在场的人也点了点头。
天道誓言的效果是做不得假的,徐云笈没撒谎。
就只有于祥英意味深长地看了徐云笈一眼。
如果说一开始在办公室他没反应过来,这会儿听了这年轻人的誓言,也多少察觉到了微妙。
对方本可以直接说“我没有用‘永夜的诅咒’攻击言成道、言巡章”,却偏偏绕了个大弯子,又是说不清楚来源,又是说不曾主动接触,又说不曾“设法找来”……
这种拐弯抹角的誓言,显然是在回避什么。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徐云笈,又看了看言家父子,还是决定先看看。
那边徐云笈立了誓,面向言家父子露出微笑:
“好了,我已经立誓了。这应该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吧?现在轮到二位了。就像言先生所说,我和言家的过节大家都知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受害者,我还想说所谓诅咒是你们自己有意找来陷害我的呢。既然我发完了誓,不如也请两位立个誓言?就说你们对于‘永夜的诅咒’的来历一无所知、不是你们主动把它带到言家的,你们也完全没有过想动用这块钻石害人的念头,如何?——如果天道证明我对你们的怀疑是错的,我给你们道歉。”
青年声音不疾不徐,语气称得上和缓,并且他发誓在先,此时提出的要求就显得非常公道,带着其他人不由自主就跟着他的话往下想,不由点头。
只有言成道父子两个不这么觉得,他们听着徐云笈的话,已经被气得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