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仿佛淤泥一样粘稠的物质瞬间从那一条缝隙中流出,缘着青年纤白的指骨往上攀岩。
与此同时极致的阴冷感从指间蔓延开来。
徐云笈像是被烫了一样猛然缩手,但黑色的黏液已经毫不客气地从指尖爬到了掌心,并且开始向着皮肤当中渗透。
青年忍不住骂了一句需要被框框的脏话,对他来说真的极其罕见。
而他骂的对象,他一时都不知道是针对算计他的人,还是他自己。
到底轻敌了啊。
仗着这个世界普遍实力低微,这段时间不自觉就不那么警惕了。而且由于这么长时间都只接触到了华夏本土的修者,还以为这个世界要么没有西方玄幻世界,要么和西方那头没什么交集。
没想到就被这种先入为主的判断所影响,大意了。
是的,玉盒当中的东西并非华夏世界玄门一系的力量。从这种力量可以突破徐云笈隔绝毒素和攻击的符箓与防护就可见一斑。
与修者体系完全不同的力量气息散发着浓郁的不详,透着与阴气完全不同、仿佛跗骨之疽的阴冷。
徐云笈仓促地连连用没事的左手放出数个术法,尝试止息黑色黏液蔓延,然而并无作用。
黑色攀援在他掌心手背,涌动的姿态像是熔化的金属,然而却一分一分浸入了皮肤。
“该死。”
徐云笈低低咒骂着,飞快地思考。如果是西方诅咒系的力量,大多都属于黑暗一系或亡灵一系,那么能够克制的就是光明系的力量。这和华夏修者的“阴-阳”体系并不相同,但光明元素与阳气有着一定程度的共同之处,大概可以利用阳气暂缓诅咒。
青年随手摸出芥子空间里储备的一摞阳属性符箓,扫一眼判别后就毫不节俭地全数用灵力催动,然后统统拍在自己右手上。接着咬破左手中指,在右手手臂上草草画了一个阵法,以纯正阳属性的正道修者血液建立起一道屏障。
黑色黏液的蔓延终于勉强止住,但类似触角的黏液依旧蠢蠢欲动地试探着,只怕封印不了多久就会继续蔓延。
但至少青年终于有余裕来分析这诡异的东西。
他举起右手,并且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冲刷右手当中的经脉。然而送入指掌的灵力几乎是才抵达黑液覆盖的区域,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了。
徐云笈“啧”了一声,没有再尝试。
他看了一眼打开的玉盒,里面盛放着一枚看起来非常美丽的黑色珠宝。
倘若不是依旧有源源不断的黑液从当中流淌出来、已经渐渐覆盖了半张桌子,这一定会是一枚令女士们爱不释手的宝物。
“该死,连无生命物体都能侵蚀的诅咒……言家这是下了血本了吧?”
徐云笈脸色有点难看,这一刻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上学的时候因为专业缘故主修华夏修真之道,对西方神秘学力量主要停留在基础公共课程的认知水平上。但是话说回来,他们修·真专业也没少和西方神秘学专业过来的交换生切磋,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形态的诅咒?
西方神秘学与华夏玄门是非常不同的两种神秘向体系,比起华夏以呼应自然入道的修炼方式,西方的神秘学发展分为泾渭分明的两种。一种是基于虔诚信仰而诞生的宗教派别,另一种是肇始于文艺复兴的基于理性和术理规律的炼金一派——这一派其实绝大多数走向了科学道路,但不可否认也有一部分具有先天魔力天赋的将术理知识与魔力能量结合,走向了非常神奇的计算魔法派。
徐云笈更能够理解的是后者,毕竟就像他炼丹需要布控温阵、需要计算阵法强度一样,计算魔法派的体系也建立在强大而明确的原理基础上,只不过东方玄门的修炼根源在于“气”,而西方的魔力源是元素罢了。
而前者,信仰一系的魔法派别,徐云笈也只能说大致了解个皮毛,对于原理……不说一窍不通吧,只能说难以理解。
毕竟这个派别经常搞出什么因为信仰虔诚直接被神拔擢为天使之类的神话传说……靠信念获得力量,力量本源是生灵的强大意识,这一派走的是近乎纯粹的“修心”派别了,不过不像华夏修者修心指向更大的“道”,他们的修炼唯一的朝向便是虔诚。
而眼下这枚宝石……不对,从光泽和质感来看,应该是钻石才对。这枚黑钻石,带着磅礴到几乎没有掩饰的诅咒之力。
徐云笈努力回想西方同学用过的各种招数,都没能找到和这枚黑钻石性质一致的。
这种力量论起类别大概勉强可以归类于西方信仰派的路数,蛮不讲理地以强大的怨力封锁了徐云笈右手的灵力回路。或者说这不是封锁,它本身并不作用于经脉,而作用于任何力量本身。
如果放任这种诅咒蔓延,大概率结果是不断使得受诅咒的人变得虚弱。
而从木头桌子也能够被这种诅咒力侵蚀来看,即使是死物也逃不过诅咒的削弱效果。能够阻挡它的大约只有纯粹的等级很高的光明系力量——这会儿徐云笈也反应过来了,之前自己探查的时候,对于玉盒的微妙感,想必是因为上面被涂抹过西方的圣水!
但因为属于正派的能量,没能引起自己的警惕。
可要命的是,徐云笈芥子空间里什么都有,各种药材灵器五花八门,然而偏偏都是华夏体系的,哪怕阳气属性的力量能够起到暂时的替代作用,也根本无法根除这种粘稠的诅咒力。
他暂时用一堆阳气符和修者自身指尖血缓解了污染侵蚀,可这根本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难道要他去找个货真价实、信仰虔诚而且有光明魔力的红衣大主教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