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老先生又再叹了口气,这次比方才的还要悠长,失落。
“可惜?”筱雨跟着皱起眉心。
“那张唱片,她无论怎么都不愿意收,也不愿意接受我的追求,说是自己有过婚嫁,而我和她的年纪相差太远......不合适。”
“我告诉她,8岁的年龄差并不能成为我们无法相爱的理由,即便有过婚恋也是,只要双方相爱,又何必介意他人耳语。”
天花板的大风扇悠然地转,热咖啡已经逐渐转温。
老先生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他轻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眼角仿佛沾有泪光,他略显急促地快速抹过眼睑,转而问起筱雨。
“那你喜欢的人呢?他又是个怎样的人?”
筱雨一时还沉浸在老先生刚才的那句‘何必介意他人耳语’,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女孩搅动手指,垂眸思酌着,“她对我来说.....”
“...很耀眼,很温柔。”
“很值得。”
说完,女孩绽开了笑容,唇角旁的两颗梨涡都深深陷进去。
她很值得。
筱雨的笑颜同时感染到了老先生,他不禁感慨,“真是让人羡慕的笑容啊。”
两人再说上几句后,老先生便把唱片拿给了筱雨,“钱就不用还了,不打紧。”
“这...不太好吧?”筱雨推拒,略显匆忙地要从包里掏钱。
“都说不打紧了,你不是说了吗,他找这张唱片很久了,虽然你看起来还蛮小,但是你提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看得出来你们过得很幸福。”
“难得我们这么有缘分,我当年传达不出的情意,就转交给你来替我完成吧。”
老先生淡笑说,他把唱片放到筱雨手里,肯定她地点了点头,这就像是两个时代的对话。
一个因爱而不得而惋惜,一个......
筱雨低头望着握在手里的唱片,声音有点闷,“先生......”
她抬起头,唇角挽起浅浅弧度,“她不是男孩子,她...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女生。”
老先生先是疑惑了一秒而后恍然悟出,筱雨原以为老先生会露出不可思议或是尴尬的表情,可对方没有,他依旧是笑。
老先生认真地说:“那你就更加要把这份礼物送出去了!”
“女生啊......都是很喜欢惊喜的!”
夕阳刚落不久,街道上光影斑驳,筱雨双手抱着那碟唱片,心是暖呼呼的,她站在街店门口,正准备打车回家。
筱雨刚刚是先做好了菜才出门的,现在就要回去家中乖乖等待秋梓新回来,如果饭菜凉了,还要再放去微波炉翻热一下。
筱雨不自觉就抿起了笑意,余晖恰好落在女孩的侧颜,为她的笑容添上了无与伦比的幸福感。
她想,如果这就是她和秋梓新以后过的日子,那该多好。
出租车已经到来,筱雨刚迈进车里,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低头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筱雨不晓得是谁,但还是接起了通话,“喂,你好,请问是......”
她的话未问完就被对方先打断了,筱雨先是眉头一皱,在听到对方叙述后脸色瞬间失血,苍白中夹着惊慌。
原本归往回家的路,突然改变了方向。
到了医院,筱雨一路气喘呼呼地跑到前台询问病房,她着急和惊慌得双脚不停在发抖,连说话声音也是颤栗着。
“你好,我是秋梓新的家属,请问她......”她好害怕。
她太害怕了。
知道病房号的筱雨焦急的等待电梯降下来,她不停地扣着手指,薄嫩的肌肤已经开始破皮泛出血丝,她实在等不下去了,索性直接选择跑楼梯。
这是她这一辈子用的最快速度爬完了这十七楼层的楼梯。
待到她抵达楼层,嘴唇也变得惨白了,但是筱雨不知道,她拖着快要到达极限的身子,依旧磕绊地跑着,待她来到了那间病房面前,刚想扑门而入时。
她就望见了已经苏醒坐在白床上的秋梓新。
那个女人,脸色白得可怕,眼神空洞无比,像是整个灵魂都是散乱的,她的右臂被石膏固定住,额头被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环绕着。
护士说秋梓新遭到车祸,右手臂因着冲击力过猛,严重骨折了。
筱雨的心难受地揪起来,她深吸口气,推开门,寒凉的消毒药水更加浓重地灌入她的鼻尖,秋梓新还是恍惚了两秒后才发现有人进来。
看见是筱雨,她还先是一惊,在惊愕中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她的脸部肌肤僵了僵,然后又迅速调整回自己无大碍一样,
向筱雨露出了微笑。
筱雨看得心更痛了,双腿在此时相反的不再发抖,她攥紧拳心,坚定的走上前,去到秋梓新的身边。
秋梓新扬起干涩的笑容,近距离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她的眸光很涣散,没有光在里头。
“啊...他们本来不应该打给你的,麻烦了,你不要担心,其实我没什么......”
筱雨站作她的身前,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秋梓新......”
她低下身,避开秋梓新受伤的右手,温柔地把女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充满温度的拥抱,才真真正正地熨帖了秋梓新的所有感官,她被女孩抱在怀里,一时间,疼痛蔓延上了她的眼眶。
她把脸埋进了筱雨的颈窝里,冒着冷汗的左手攥紧女孩身后的衣料,身体因着放松而小小的颤抖起来。
一只手,对一位钢琴家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更何况,她下半场的比赛就在近?
病房的窗帘被绑至两旁,外头昏暗的夜色被通亮的灯光所驱散,落地窗倒映出两个互相依靠的身影。
筱雨轻拂过秋梓新被冷汗浸湿的背部,“秋梓新...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故作坚强......”
“...有我来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