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医院也笼入寂静之中,走廊外?偶尔有护士推车走过的碌碌声,声音过后,又是更深的寂静。
季眠还有些虚弱,靠坐在床头,低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项殊把空调打高,坐回来,“好点了么?”
季眠点点头,冲他软软笑?一下,实在没什么力气说话。
急性阑尾炎发作的疼痛恶心消减了不少,但她也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她疲累地?靠在床头,一张小脸苍白?无血色,被汗水濡湿的碎发贴在额前颊边,大眼半耷拉着眼没什么精神?,看起来病怏怏的。
项殊在旁边守了会儿?,突然问:“你跟神?君见面了?他很喜欢你?”
季眠猛地?抬眼看他,对上他清亮的黑眸。项殊向来挂在唇边的温和笑?意不见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
季眠低下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早知道他也在二中……”
她的声音干哑而虚弱,项殊忍不住皱眉打断,“老祖宗们的吩咐,怕神?君知道了不高兴,在学校为?难你。”
季眠还想说什么,但张嘴就被项殊再次打断。
“好好休息好么?等好点了再说。”他说着话,笑?了笑?,恢复以往温润的神?情,“怪我不好,不该挑起话头。”
这边话音落下,病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季眠还没来得及看清,姜妄已经带着浑身戾气一股风似的卷到了病床前。
他周身低气压明显,由内而外?发散发出的戾气让人不自主胆颤。他低垂着眼看她,脸色铁青,全然没有以前那种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模样了。
季眠还从没见过姜妄这副模样,抬头看过去,猛地?对上他的眼,下意识就僵了一下。第一次在岫山亭中看到神?君本相时那种感觉涌了上来,像被无形的力量镇压住,双腿发软,沁出一背冷汗。
他的威势太?强,季眠根本无法承受,即便他已经努力在控制,却仍让季眠胆颤到说不出话来。
“神?君!”项殊一惊,赶紧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拦他,“您这样会伤到夫人的!”
姜妄侧头看他一眼,虚空中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将项殊打了出去。项殊被扫出去数米远,直接摔倒在地?。
姜妄回头看季眠,依旧铁青着脸色,不过那种骇人的威慑已渐渐停息。
“你出事,找他,不找我?”
他沉沉看着她,阴影笼在她身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力。
季眠紧张到喉头发干,整个人努力贴在床头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神?君!”项殊还想劝阻。
姜妄扫他一眼,“滚!”
季眠已经从刚才可怕的威势中缓过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默默深吸两口气,声音很轻却坚定,“我第一个电话打给了你,是储颜接的……”
她的声音很虚弱,像是随时会飘散一样,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敲在了姜妄的耳膜上,震得他脑子?一阵发蒙。
他怔怔望着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语言能力,但垂在身侧的手却一点点紧握成拳。
有那么片刻,两人都没说话,耳边能听到白?炽灯里电流次啦的声音,能听到空调发出的轻微嗡鸣,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季眠靠在枕头上静静看他,没有太?多的表情,脸色苍白?的几?乎要跟枕头融为?一体?,他骤然有一种季眠会忽然消散在空气中的错觉。
胸口猛地?一酸,喉头也跟着发紧发酸。
“眠眠……”他终于?开口,声音涩哑得吓人,“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紧张地?盯着她,好像怕一眨眼,人就会不见。
季眠淡淡垂下眼,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明天再说吧,我想休息了。”
“我不要明天说,我要现在说!”
“姜妄,”她抬眼看他,“我真?的好累了。”
姜妄张张嘴,觉得嗓子?像被一团湿棉花堵住,又闷又沉,却发不出声音。
季眠已经不看他,自己慢慢背对着他躺下,轻轻掖好了被子?。
姜妄在床边站了很久,季眠始终没有动静,他听得出她的气息,她没睡,只是不想理他。
季眠也不知道自己闭着眼躺了多久才听到姜妄离开的脚步声,她疲累的不行?,却又睡不着。
缓缓睁开眼,大灯已经关了,只留床头一盏小夜灯。
她思绪有些乱,在昏暗中默默想了一会儿?。其实就是个小误会,她自己都没料到会突然生病,更不可能不合理地?要求姜妄能提前预知她会生病,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至于?电话的事,姜妄根本不知道她给他打过电话,估计通话记录都被删除了。这里面的事很明显了,但季眠现在实在精神?不济,那阵猛烈的疼痛让她一直没彻底缓过来,用药之后,疼痛缓解很多,但腹部始终有些不适。
精力和身体?状况都不在状态,这种情况下,很难维持理智,情绪很容易失去控制。
姜妄执拗冲动,跟他纠缠又是一件很费心神?的,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允许她这样做。说不定会因为?情绪太?糟,说出一些互相伤害无法挽回的事。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张可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