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方便面也推到了她的面前,“礼尚往来,你也尝尝我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是喜欢香辣的。”她笑着婉拒了他。
褚墨之吃饭很慢,发出的声音也很轻,林月昭开始大口大口地吃方便面,后来也不得已小口小口学着他慢条斯理地吃,屋子安静,只有她吃面条发出的哧溜哧溜的声音。
吃完饭,褚墨之把餐具放到了自动洗碗机中,他看上去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怎么会去洗油腻腻的碗筷。
阴雨天屋子里有些暗,褚墨之泡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便上楼处理工作。
林月昭窝在沙发上边吃薯片边看电视,看得昏昏欲睡,忽然间她好像听到有人敲门,林月昭打了个哈欠,困得神志不清的去开门,手刚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她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应该先问问是谁。
她马上把手收了回来,凑近猫眼看是谁在敲门。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有风吹树枝摇曳的声音。
“谁呀?”
门外没有人回应,林月昭也没在猫眼中看到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大概是睡糊涂了。
也可能是沙石碰撞在门上的声音。
褚墨之听到林月昭在楼下喊什么,他走下来,“怎么了?”
“没事,”她笑了下,“可能是我听错了,刚刚好像有人敲门。”
“回房间去吧,”他说,“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敲门。”
听前半句话,林月昭还以为他是在关心她,可是听到后半句话,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难道刚刚敲门的不是人?
越想越害怕,她选择闭嘴,躲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反锁上房门,躺在床上塞上耳机,她听不到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就这样在自己的床上蜷缩了一个下午,她的身上已经全是汗水了,仍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大概全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而且,有三哥在,她怕什么呢?
林月昭长吁出一口气,去浴室冲了个澡,刚从浴室走出来,她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不,不是敲门。
她后退了一步,好像是敲窗户。
褚墨之说了,荒郊野岭,怎么会有人。
虽然是这样想,但是真的好怕怕啊!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看都不敢往窗户那边看,穿上衣服,撒丫子就往三哥的房间里跑。
“三哥!三哥!”
不好了!这次真的有鬼了!
林月昭跑到他的卧室,没人。
书房,没人。
她走到书房最里面的密室里,那个占卜的房间里,依旧没人!
“啊!”
林月昭尖叫一声,看到今天三哥装狐狸尾巴的白色罐子在桌面边缘晃来晃去,罐子还会自己动啊?!
她先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喃喃念叨着:“我在做梦。”
“啪”地一声,白色罐子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还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林月昭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
那个白色的毛绒尾巴上面还沾着红色的不知是血还是朱砂,在地上蠕动着。
“这特么……”林月昭已经吓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我不能死。
一个尾巴而已。
老娘都拿你的皮做多少件大衣了,怕你一个尾巴?
林月昭努力说服自己振作起来,然后走到外室,拿了根擀面杖,狠狠地砸向那个蠕动着的白色尾巴。
白色狐狸尾巴被砸中,林月昭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某种动物发出的嘶鸣声。
还没死?
怕了你不成?
褚墨之刚去外面追踪那个来捣乱的狐狸精,回来就听到自己的书房发出咣咣咣拆迁一样的声音。
“……?”他大步上楼,推开了书房的门,只见林月昭扛起一个椅子就向密室走过去。
“等等,”他一把抓住林月昭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她脸上那要杀人一样的气势吓到他了。
“你抓的那大尾巴要跑出来了,不过没事,我已经要把它降服了。”林月昭信誓旦旦地说。
他的目光从她手里抓着的椅子上扫过,拿椅子降服?
第一次听闻。
只见林月昭扛着椅子走了进去,对着地上翻滚的白色狐狸尾巴狠狠地砸了下去。
纵是降魔无数的褚墨之也看傻了眼。
狠。
实在是心狠手辣。
辣手摧花。
“你、你,”褚墨之抢走林月昭手里的椅子,说出了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放过它吧?”
都让你给砸了个稀巴烂,它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林月昭不解气地放开了手,还绕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尾巴看了两圈,“我还以为它有什么能耐?可给我吓坏了。”
褚墨之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真想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加入道士行列?
“没事了,”褚墨之用一段白色的绸缎盖上那个尾巴,将林月昭拉了过来,“去洗洗手。”
林月昭跟着他去洗手,“三哥,那个狐狸尾巴怎么还会动啊?”
“你都已经看到了,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不要太当真,”他斟茶一杯,缓缓道来,“妖魔鬼怪分很多种,刚刚你看到的,是九尾狐妖的尾巴,每一个尾巴都有生命。”
她点头,坐在了他的身边,“那三哥为什么要把人家尾巴割下来呢?”
要做手套?做围脖?
褚墨之垂下眼眸,看着杯子中的茶叶漂浮不定,“不害人的妖,我不管,但是害人的妖,我要管。”
也就是说九尾狐妖害人哦?
林月昭想起来三哥之前还说她是狐狸精呢,怎么现在还敢和她说这些?
“那个妖怪怎么害人了呀?”
“食人精气。”
他刚说完林月昭差点笑出声,完辽,之前她就是这样逗三哥的,他当时没把她杀了还真是宽容大度。
“真的会食人精气?”
林月昭刚问完,大厅里的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她虽然看不到,却能感到身边好像有东西。
她紧紧地抓着褚墨之,手里的茶杯都在颤抖,“三哥,是不是……她来找你报仇了?”报仇别扯上我啊!是三哥割了你的尾巴,我只是……我只是把它锤扁了。
林月昭越想越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要被报复的对象,更加害怕了。
“在家里等着,我出去看看。”褚墨之放下茶杯,黑暗中起身。
“不是……”她紧紧抓住褚墨之的衣袖,“那你走之前要不要给我画个圈儿什么的?然后我就乖乖站在圈里不出来,求你了。”
求你了。
她害怕自己被扔在这里,更害怕跟他出去遭到妖怪的报复。
“没事,她不敢进来,”褚墨之给了林月昭一个香囊,“在家呆着不要出来。”
林月昭抱着香囊,缩在沙发上,这这这,能保命吗?三哥你又在骗我。
-
十几分钟后,褚墨之回来了,房间的灯依旧是断的,大概是被那妖怪把电闸弄坏了。
不过,他刚刚已经把那个狐狸斩杀了,他的袖子上还沾了点那畜生的血,想到这里他都觉得恶心,先回房间冲了个澡,然后去看林月昭是不是睡了。
第一次被那畜生的血沾身上,他感觉洗澡的时候,花洒里流出来的水,都是带着血腥的。
错觉,都是那个妖怪留给他的幻觉。
他在屋子里点上白檀,才努力掩盖住身上的血腥味。
褚墨之换了一件干干净净的衣服,走到林月昭的房间,还没进入到她的房间里,他在门外听到了林月昭的哭声。
细细密密的那种抽泣声,她的哭声像是阴雨天连绵不停的细雨一样,打在他的耳膜上、心上。
她怎么哭了?
褚墨之的脑袋有些混乱,是被吓到了吗?
他敲了敲她房间的门,门没有关,一推便开了。
林月昭蜷缩在地毯上,昏暗的光影中,她露出纤细的脖颈、绝美的背部,背对着他,手里拎着那只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粉色兔子,嘤嘤嘤地哭着。
这样的光线条件,她的背影美得好像一道剪影。
褚墨之的喉结动了动,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
“昭昭?”
她摇了摇头,听到他喊她,停了几秒,又继续哭着。
“是不是害怕了?”他走过去,单膝跪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那个狐狸已经死了。”
他能感受到手掌下她滑嫩的肌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真的吗?”林月昭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
“嗯。”
“可是,可是你刚刚走了,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真的好怕,”她的头主动贴在了褚墨之的胸口,还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我听到那个狐狸说要吃了我,我还听到狐狸的尖叫呜呜呜……你为什么要把我自己留下,三哥你是不是不爱我?”
她身上草莓味的沐浴露味道涌到了他的鼻子里,甜甜的,是林月昭的气息。
第一次,他有种冲动,想要尝尝这饱满多汁的草莓。
“没有不爱你……”他伸手给她擦眼泪,却突然被她爬起来,吻住了他微凉的唇。
“真的吗?”她的眼中似乎有光芒在闪烁,伸手抓着他,引导这他的大手隔着她身上的裙子去抚.摸她的身体。
隔着裙摆的布料,他几乎可以感觉到她的柔软和娇嫩,她的这些动作反倒让年长的褚墨之手足无措。
褚墨之感到身体有些僵硬,甚至十分地不自然。
这绝对不是林月昭。
“那你喜欢就用身体证明给我看嘛。”她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来,借力将他推倒在地毯上,跨坐在他的身上,然后就要脱衣服。
褚墨之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秒,下了决定,突然抓住她的手,冷声说:“想死吗?”
没想到,这个狐妖还把算盘打到他的身上了。
怎么,没了□□,就附着在林月昭的身上了?
好大的胆子。
他的眸中怒火中烧,而她一愣,又贴了上来,用身体柔软的部位蹭了蹭他的手臂,继续勾.引,娇滴滴地说:“想死在你身下。”
“那就满足你这个愿望。”他冷笑,翻身,迅速将她压在身下,这姿势……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甚至那个狐妖都意乱情迷,看着褚墨之冰山般的俊脸,几乎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
当她以为他要上当的时候,褚墨之慢慢解开衬衫的扣子……
她瞪大了眼睛,黑暗中,看到褚墨之脖子上挂着的玉牌,那玉牌在黑暗中发着刺眼的光,她还没等碰到玉牌,就感觉到了炽热的温度,忽然间狐妖最后的魂魄灰飞烟灭,玉牌碎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她柔软的身躯,就在他身.下。黑暗中,他看不到衣衫不整的她,却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
那种草莓,香甜的味道。
让他想起了夏天少女飞扬的裙摆。
褚墨之还是忍不住,面无表情地翻身起来,把林月昭也抱到了床上,给她盖好被。
差点。
他就以为,那是真的林月昭了。
如果,那个真的是林月昭。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选择。会继续,还是叫停。
昭昭。
我不想伤害你。
走之前,他终究是忍不住,撑在她的枕头边,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以后,可没有这个机会了。
晚安。
——
林月昭做梦了。
她梦见褚墨之亲吻了她,还和她拥抱在一起。他那种淬着寒意的脸也曾为她动.情,那瑰色的唇也曾贴在她的唇上,那不沾染阳春水的十指也曾在她的身上抚过。
醒来,室内只有雪松的冷香,和淡淡的药草的味道。他何曾来过她的房间?
她苦笑了一声。自己竟然敢做三哥的梦。
后来的很多年,褚墨之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他明知那是狐妖,借着昏暗的灯光,破了戒又如何。
但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也应该能控制住,是因为他是人类,不是那狐妖。
而很多缘分犹如过指流沙,不属于你,终究是抓不住的。
他早就推演出林月昭的姻缘线,那条线不可能和他的生命有半点交集。
可他也告诉过林月昭,占不占卜又有什么用呢?
知道了结果是不可能完成,那他就不去努力、不去争取、坐以待毙了吗?
纵然知道结局他与她无缘,他也要去努力,尝试过,也没有遗憾。
就假装,从未占卜,满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