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听罢大?惊,雷厉风行地吩咐道:“你立刻准备,随我去仁寿宫!”
张衡一脸严肃,语速极快地问了句:“用不用通知杨仆射一同前往?”
杨广稍微思索了下,当机立断道:“派人给杨素通个?信,让他留在大?兴,辅助阿昭处理一切事务。”
张衡随即领命:“我现在就去准备,请殿下两刻钟后于?东宫正门外相见?。”说罢,匆匆而去。
旁人刚一离开,萧媺芷赶忙抓住丈夫的胳膊,饱含深情地叮嘱道:“阿麽,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杨广从妻子泛光的双眸中感受到了坚不可摧的力量,一时间不知如何表达感激,只是充满信念地道了句:“宓儿?,这里一切都交给你了,等着我回来?!”
萧媺芷从容地松开手,微笑着道:“你放心?去吧,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杨广点了下头,一切浓烈的感情尽在不言中,随即准备转身离去。
这时,一名年长的宫女从内屋奔了出来?,她双手沾着血,慌张地疾呼道:“陈娘子难产了,大?人和小孩都很危险!太子殿下,娘子请你进去,她有话跟你说。”
因为时间紧迫,杨广下意识犹豫了一下,萧媺芷花容失色,当即拦住丈夫:“阿麽,你就进去看看吧,耽搁不了多?久的。”
杨广一咬牙,迅速冲进内室,萧媺芷也紧跟其?后,床前一众宫婢和稳婆见?到来?人,立刻让开了位置。
杨广伏在床边,一把拉过?陈姝的手,急促地道:“姝儿?,我在这,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陈姝仰面朝上,微眯着眼睛,瞳孔一片黯淡,她抽动着泛白的双唇,气若游丝地念道:“殿下,其?实我没有一天不怀念故国,我明白陈国灭亡是历史必然,我不怨隋朝也不怨你。只是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妥协,我没有一天活得舒心?,若殿下对?我有半点怜悯,就请选择保孩子吧……”
杨广本就心?思慌乱,根本没想到陈姝会跟自己说这些,一下子消化不了,整个?人有点发懵。
陈姝没有得到回应,拼尽最后一口气转向杨广,努力睁大?眼睛,哀求道:“我不想终日在矛盾中自寻烦恼,求殿下让我脱离尘世苦难,求求你……”
杨广心?里被扎了一下,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他凝视着陈姝,莫名有一种惊惶感,猛地缩回手,站起身对?周围人吩咐道:“竭尽全力保孩子!”
为首的稳婆应了一声,杨广又快步闪到妻子身边,五味杂陈地道了句:“这里都交给你了……”说罢,便夺门而出。这一刻,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这般急不可耐地离开,究竟是因为赶时间,还是不想面对?那一切。
萧媺芷同样心?情复杂,但也顾不得多?想,只能硬着头皮调度。
稳婆一刻不待,一边上手探入产道,一边大?声喊:“陈娘子,你再加把劲儿?,加劲儿?啊……”
回光返照之下,陈姝起先也使了两下劲儿?,但渐渐地就完全不动了。
萧媺芷手心?里攥满了汗,喊着陈姝的名字,不停晃动她的身体,眼见?情形不对?,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流下两行热泪,颤颤巍巍地道:“姝儿?好?像不在了……”
稳婆倒是经验丰富,临危不乱,确认产妇已没了气息,异常冷静地高喊一声:“拿剪子——”
一旁协助接生的宫女闻言,立即递上一把金剪。紧接着,稳婆手持利器,竖着划开了陈姝的小腹。一瞬间,鲜血汩汩而出,污了那洁白却没有温度的肌肤。
萧媺芷从未见?过?这般残忍的画面,僵硬地愣在原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稳婆已从破碎的躯体中掏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
那婴儿?蜷缩着,双目紧闭,更没有哭声。稳婆见?状,熟练地拎起她的双脚,同时朝着其?后背拍了两三下。随即,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房间,孩子瞬时有了生命气息。
萧媺芷这才回过?神来?,她松了口气,但身体却像被抽空一般,异常疲累。
这时,稳婆接过?宫女递来?的巾帕,擦拭着婴儿?,慈祥地念道:“多?谢上天眷顾,这女娃可真是命大?!”
萧媺芷拿起准备好?的襁褓,亲自去包裹孩子,然后将其?抱入怀中,一边看着陈姝的尸体,一边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孩子的脸,不禁心?疼得泪流满面:“乖,你就叫晞儿?吧,我会替你娘亲好?好?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