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朝歌的视线从他清晰的下颌轮廓掠过,微微抬起身凑近,小声道:“你若是手重弄疼了本宫,本宫还偏不说,本宫哭给你看不行吗?小弟弟,不要欺负本宫。”
她言语刻意挑暧昧的说,本意是想调戏越萧。他百年如一日的神色清寡,偶有别的表情,总能惹她开心。
可她不知道,暧昧太过,是会惹火烧身的。
越萧长睫狠狠一颤。
这么近的距离,这样的角度,他只能看见越朝歌的下半张脸。可即便只能看见半张,也足够叫人难以自持了。她的唇饱满红润,晶莹惑人,除此之外,这个角度,还有一抹刺眼的白皙和丰盈闯入余光。两边清晰干净的锁骨线汇集于一处敞口,终是叫他彻底意识到内心反复压下的渴望。
越萧想起她们头一回见面,在凝泉殿,她刻意在锁骨下划了一道朱砂,朱砂滑落,也是这样的光景……
他若无其事地坐直身子,垂眼取了纱布,在她手上缠了两圈。
光洁地榆木炕桌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显然轻易被越朝歌一两句话撩动了情.欲。只是他知道,越朝歌只是抱着玩笑的心思,想看他局促和窘迫,她没有想到的是,从她口中说出“弄疼了”、“哭”和“欺负”这三个词,便已足以叫君子乱性。
越萧觉得自己很奇怪,尤其是对上越朝歌的时候。
她笃定他不会对她怎么样,就肆无忌惮地调戏他。他却很想破除她胜券在握的安全感,叫她知道,他也是男人。他想知道她被反调戏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是美目迷蒙勾颈而上,是强装镇定坐而论道,还是羞恼气愤落荒而逃?
越朝歌尚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样的火,见越萧垂头不语耳根泛红,得意地朝碧禾一挑眉,彪炳“战功”。
越萧默默帮她换完药,把药屉放回原处,走到面盆架旁盥了手,才又回到炕桌旁坐下。
越朝歌心情甚好,声音清悦,道:“面都凉了,不若叫厨下再做些。”
“不必了。”越萧端过碗,动筷子吃起来。
恰巧跛叔来给他送叠好的衣服,见状不由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在闷头吃面的,可不就是方才冷着脸,坚决不肯吃叫他撤下面碗的主子。
跛叔惊奇地看向越朝歌,越朝歌撑着下巴,看向他,笑容骄傲明艳。
越朝歌心情更舒畅了。大获全胜的感觉太过美妙,她就喜欢又乖又会害羞的小孩。
她看向越萧精致深邃的脸,不得不叹一句:小弟弟的容颜脾气,当真妙绝!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声音大到三步开外的碧禾都听得一清二楚。
越朝歌笑容僵住,直起身捂着肚子,对上越萧淡定的视线,讪讪一笑。
碧禾这才想起来,道:“是了,主子方才把晚膳都吐出来了,无怪乎肚子饿。奴婢这就去厨下吩咐一声,叫煮上热粥。”
越萧看向越朝歌的眼神沉了几分。
“怎么回事?”
想到方才的事情,越朝歌不免想到越蒿。她敛起笑容,恹恹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他手上。
他横着筷子,筷子上稀疏挂着几根面条,面条泛着清淡的水光,看起来既有嚼劲又寡淡,她突然觉得肚子很饿,面该是很可口。
她忍不住抿起唇。
越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他有些无奈道:“面凉的。”
越朝歌一听,眄视道:“小弟弟可尽管放心,本宫疼你,必不会从你口中抢吃的。”
性情沉闷的越萧敛下眉眼,从碗还有余温的底部挑了根面条,倾身送到她唇边:“张嘴。”
越朝歌盯着那白花花的面条,口内生津。偏生她还十分忍得住,此时还要再调戏她一回,道:“小弟弟,你求求我?”
越萧定定看着她。
手刚要缩回来,忽然一只温软的小手抓上他的手腕,拉着他的手,把面条送入檀口之中。
“果然年纪尚轻,不经逗。”她一边嚼着,一边还要发出这么一句感叹。
越萧搁下筷子。
他正色道:“敢问长公主芳龄。”
越朝歌轻飘飘道:“比你大两岁。”
越萧皱起眉头,“你如何知道我几岁?”
他身份特殊,没有签什么身契,庚帖更是早就遗失。因着姓名可能会引发朝中动乱,不能轻易泄露分毫,再加上越蒿不想让他出京的私心,他的照身帖早就被火焚成了灰烬。越朝歌是如何知道他年岁的?
越萧的眸光向来自持沉睿,鲜少像这样探究。
越朝歌自觉失言。
她今日被越蒿影响得全无心情,适才到这旁骛殿来才得以开怀。不知为何,她对上越萧时,总少了平日的小心,大抵是因为幼年时他给她指了条明路,所以她信现在的越萧也不会害她。
她扬起下巴,对上他的视线,扬唇一笑,故显高傲:“怎么?本宫还不能知道了?”
未等及越萧答话,她便招来碧禾,起身道:“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说着目光瞥向他的腰腹:“这几日好好养伤。你那块血玉,明日梁信过府,本宫再和他一道修缮,不敢说全然恢复原貌,至少回个□□成是有的。”
越萧闻言,“嗯”了一声,状似无意问道:“你和梁信一块儿修吗?”
“阿信在这方面有所钻研,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越朝歌忽然想起他今日出府,便问,“话说回来,日后你要是再想要阿信铺子里的什么物件,尽管告诉本宫便是。他那儿的好物件,一应是本宫过过眼的。”
越萧听着她说阿信阿信,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又听她说什么好物件都是她先过过眼的,可见梁信时常到她跟前走动。这么一想,他便莫名堵得慌,有些吃不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