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想法很好,只是太年轻。”
吴家的长老之一端坐着对?和巫晓接洽的吴家年轻人说,一举一动?显得肃穆又?庄重?。
不过吴家年轻人没有?错看?长老掩在袖子底下颤抖的手。
吴家人都极信鬼神,据说是发?家时走的门路有?点不对?,才如此避讳,更是代代将对?鬼神的惧怕给延续了下来。
“咳……”长老坐了一会,稳不住了,“先把?驱魂香给点上……”
想到他们先前还生?出邀约季霄到吴家来的念头,长老就不禁直打颤,他们差点儿把?个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请回家来!
一线驱魂香燃起来,熏香萦鼻,长老才缓过气?:“……接触苏家得做小心点,要有?一个错漏,我们就得跟袁家拼个鱼死网破。”
“袁家背靠皇商,这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这皇商事者,是丞相?幺子,他流着非直系的皇血,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说到这儿……近来皇商那?边好似传来一道消息,他们近些时日来将会从皇宫运送出来一批东西。”
长老眯着眼道:“现下各地又?乱起来了,皇宫出来的东西,指不定有?哪些个不怕死的敢动?歪脑筋。”
吴家年轻人听闻此,笑应道:“也就是一些小毛贼,图谋更深者可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来暴露自己。”
“说得没错,只有?小毛贼……那?这一趟皇商的运送,可能是安全度最高的一次——袁家这艘大船既已经不可靠,我们就得早些未雨绸缪便是。
我们吴家也有?一批东西……便借这阵安全的东风运出去吧。”
长老点点头,打起了别的主意。
那?批东西?吴家年轻人张开了嘴,他可知道那?批东西指的是什么,它极其珍贵,算是吴家三分之一的基业!
它其中还包括数个人情,算得上是大族的基本?其一了。
长老凝眸道:“前几十年里都未想到会这么快启用那?批东西,可现下情势实在诡谲,君不成君,妖鬼横行,大乱之世必须得找寻更加坚实的依仗才可!”
*
茗阁中。
掩面的优伶也正长衣曳地,浅笑着俯视着高台下的人。
茗阁很大一部分的人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但很大部分人都多少知情、且会不留余力帮着掩饰。
茗阁收留了他们,让他们重?新活得像个人,而?不必在乱世中颠簸肆意遭人轻贱——他们的心向着茗阁,绝不会做出什么背叛之举。
谢烟客现下所看?着的人们,是茗阁最重?要的成员的一部分。
他们身份多样,或是乞丐,或是行商、侍从、店主、世家豢养的刺客暗子……却都在茗阁占有?一席位置。
高台下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细蕊的青花在他们身上、衣上绽放——或是绸缎上迎光显现的暗纹,眼尾点缀的花样,颈后细长、蜿蜒而?下的花枝……
有?不少人来时还穿着单薄的内衫,这会叫生?恶念的人图谋不轨,但在场的任何人都是目不斜视的。
——在这里,无论?外?表多柔弱的女子都可以化?作冷酷嗜杀的恶鬼,用宽袖间的刀片划破割裂靠近的咽喉。
没有?人想要招惹上这样一个同僚。
谢烟客平静道:“吴家应当已经知道他们派来的巫在那?叛军首领身边折戟的事情了。”
他的心里想到那?坠在巫晓身后,和她一起看?见?季霄的吴家的眼线,再联系到吴家一贯的秉性一路推算而?去。
“叛军里迎来了一场新的变动?,这变动?叫吴家吃了瘪,他们对?自己的盟友袁家产生?了怀疑,才会放任他们的‘巫’接近袁家掌控下的傀儡。”
“……”
“若未料错,吴家已经在找寻新的后路、盟友了,他们最为?可能的求助和收买对?象是和他们有?姻亲关系的石家。”
“两家相?距较远,那?表达结盟意图的礼物就需得经过运送——”谢烟客眼睫轻扫,随心且悠然,修长指尖抵在衣角,声音轻缓吐露,
“那?最好的运送队伍,就是皇商,因为?他们恰巧也会在近日运送一批东西出宫。”
谢烟客轻描淡写道:“我们的目的,是劫走从宫中运来的那?一部分东西,留下吴家的……并将其公之于众。”
高台下不少人都露出了疑惑、震惊的神情。
并非所有?人都知晓谢烟客的皇子身份,原身季朝月向来将自己构造成一个缥缈的影子,神秘、难测,远比直接暴露身份来得更易掌控人心。
他深谙其道,算是一个天生?的谋划者——
若不是季霄有?那?种超乎常人想象的系统栖身,以原身季朝月的手段,能轻易叫这殷尧朝改朝换代。
台下有?一人在官府中打通了上下脉络,也没收到半分这消息的影子,所以满怀疑窦问:
“您是如何知晓……宫中会有?一批东西运出,会交由皇商运送?
季霄把?大臣得罪透了,他也就能勉强使唤得动?算是和他留有?一家血脉的丞相?幼子了。
不过眼前人想要的回答嘛……
青衣的优伶轻声道:“那?自是因为?,袁家所知的消息是我放出来的。”
“至于我为?何为?知晓?”
谢烟客抬了眼,将手边展开的漆扇,就在知情的手下以为?他要暴露自己身份,屏住呼吸时,他悠然抛出一句来——
“宫中要运出来的那?批东西,是要送给我们茗阁的,皇帝要送我们一座华美的戏楼。”
这不亚于一道惊雷!甚至比谢烟客暴露自己身份,还要来得让人震撼!
所有?人都呆木当场,各有?各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