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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皇帝的表哥(2 / 2)


“臣赵适参见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表哥免礼。”

“臣看今天不是福全跟在陛下身边?”被称作表哥的这人似是与皇帝颇为亲近,行过礼便聊起了闲话家常。

皇帝只微笑点点头,并没回答他。眼前这位表哥,是皇帝生母娘家赵家的小辈,名叫赵适。赵家老爷任的职是苏州织造,这是个油水很大的肥差,钱多事少。唯一的缺陷是品阶不高,只有正五品,也不能世袭。朝廷规定,官员的任免与举荐,只能由从二品及以上的朝臣奏请。赵家虽然出了个前皇后兼故太后,门楣光耀,背地里其实却因为家里儿子的前途发愁。

自然,捐个官或是找当地的同仁随意安排个肥缺,轻而易举。然而赵家之前的成就太高,又是皇后又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苏州织造。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金玉在前,便总企盼着儿子能有更大的造化,否则便觉得面上没光。

赵家老爷思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当时的太子身上。太子数年前受封,据说一直深得先帝欣赏,只要不出大差错,将来登基成为新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况且这太子是赵家老爷胞妹的亲生儿子,身上有一半赵家的血,到时候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总也可以期盼他对赵家多加照拂。

赵家老爷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这赵适,比太子大两岁;还有一个女儿,比太子小两岁,论起来是真正的表亲。赵老爷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将来等太子登基,让儿子女儿一起进京,近水楼台,一个入仕,一个进后宫。终于,前一阵先帝驾崩,太子登基成了新皇帝,他便巴巴地把儿子女儿送进了京城。

皇帝深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虽然人在京中,耳目却遍布朝野。赵家老爷的打算,他心里门清。他对自己的生母自然有深深的感情,可赵家老爷只是个把胞妹送进宫里孤苦,自己仗着别人享福的享乐之辈。此人在苏州织造值上二十几年,其他的成效没见,家里田地房产倒是添了甚多,价值巨万。这种人想往他身边塞人……

“朕传表哥来行宫,是有件事要同你商量。”皇帝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这是帝王惯用的开场白,一般都在对臣下委以重任时使用。嘴上说着商量,其实是客气,一般来说都没得商量,只是通知当事人一声。毕竟帝王如果真的一心打算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

赵适闻言一肃,这是要交给他什么重要的事办了吧。不枉他从苏州千里迢迢迁来京城。他家里不缺钱,缺的是声望名誉。眼下他只要立几个功勋,再个挣爵位,便万事大吉了。他郑重一拱手:“陛下请讲。”

“这次高车为什么千里迢迢派了使节来京城,表哥知道么?”皇帝问道。

赵适自打十五岁起就给家里帮忙办事,他会捞钱、会敛财、会做假账贪墨,但并不精于兵马政治。皇帝问他关于政事的问题,他说不出什么令人耳目一新的高见,便选择拍拍皇帝的马屁,说两句好听话:“几年前陛下亲征平定边乱,震慑住了他们,故而他们要来表一表诚意。”

皇帝听了这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面上仍然随和:“不仅仅是这样。跋山涉水,劳财劳力,定然有足以吸引他们的巨大利益,才能驱使他们远道进京。”

赵适连连点头,只听皇帝继续道:“其实近两年,高车部族分为了两个派系,各有自己拥立的首领。各种的具体情由与朕要表哥做的事没有太大的关系,不必去管。表哥只要知道,如今来京的,其实是其中一派的精干。来京前,他们派人传来密信,说愿意名义上臣服我朝治下,定期岁贡。作为交换,他们希望朕封他们一派的首领为高车王,借我们的支持压过另一个派系,一统整个高车疆域。”

“这么听来,派使节来的首领倒是个更攻于算计的,”赵适闻言问道,“那么陛下作何打算?要答应他们联手吗?”

皇帝看着眼前的棋盘,方才自己与自己对弈,棋局只下到一半。当时自己当局者迷,如今与旁人说了些话,注意力转移开一会,再看那棋局对阵,又有了不同的发现。他执起一子,落棋时有琅琅的轻响。一旦有空隙,就必须抢占先机,否则自己不占,便会被地方占走。

“要联手,但要换一种形式。希望我朝出手,总归要让我朝有利可图。如果按照他们提出的条件,其实对朕并没什么好处。高车由谁统领,于朕不痛不痒。至于称臣岁贡,朕也不差那一点。”

“那么陛下打算……?”

“高车之患,在于他们善骑,时而抢掠我朝边陲,子民不胜其扰。然而究其抢掠的原因,还是因为高车土地贫瘠,才人人游牧不事农耕,时而缺衣少食,这才来抢掠我朝边境子民。朕希望的,是他们不再抢掠,少给边陲滋生烦扰。”

皇帝说的每一句话,赵适都能听懂,只是他想不明白,这些话为什么要说给他听。他自小在苏州锦衣玉食的长大,除了捞钱和做人情,没有其他更加拿得出手的长处。总不能是要他领兵出征吧?他可一点也不通武学啊。况且听刚才皇帝的话头,也不像要打起来的样子啊。

他不安地琢磨,皇帝见他这个样子升起一股坏心眼,暗暗欣赏了一会他的不安,这才继续开口:“此事背景虽然复杂,但表哥也不必担心。朕要表哥做的事,表哥必然轻而易举,得心应手。”

福全没跟在皇帝身边,是因为皇帝安排他守在三事殿。为什么要守在三事殿呢?皇帝虽然没明说,但却着意对他嘱咐“如果她来找朕,即刻通传”,个中用意昭然若揭。不过他干巴巴守了一上午,连乔姑娘的影子都没见着。

眼看到了晌午,皇帝议事回来了。福全迎上去道:“给陛下请安。陛下方才在那边用过午膳了么?要是没用过,奴才去安排人传膳。”

皇帝似乎很犹豫,没有直接回应福全,只问道:“有什么人来过么?”

福全心道问就问吧,还不直接问。还能有什么人?还不是姓乔的那位?心理活泛,但绝不能表现在脸上。他拱手恭敬道:“没有,今天上午可清净了,连只鸟都没见着。”

皇帝点点头,说不清道不明地,心下有些怅然。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有太后盯着,她又是跑到御书房伺候笔墨,又是在大宴上献技抚琴,还会巴巴地送甜汤,多么的殷勤。现在一时没人管了,她便撒手自己玩自己的去了?当休假了?

“陛下……传膳么?”福全打量皇帝神色,试探着问,“要不然,奴才去请乔姑娘过来一道用膳?”

“……”皇帝沉默了一阵,终究叹口气摇摇头,“不必喊她。传膳吧。”

日晷的影子徐徐移转,一转眼就到了下午。行宫里的生活与在紫禁城时不同,处处景物新奇,往常在宫里时时绷着的弦也似乎松了下来。现在清浅的心情,有点像小时候同娘亲和弟弟一起去江南玩,看那烟雨杨花,在街上逛来逛去,不知不觉就能过去一天。只可惜淡月不在,也不知道她的伤养得怎么样。还有太后,是否真的放下了戒心?假如太后去查宫女的记档,那么应该是不会发现端倪的,毕竟记档已经被人拿墨点修改过了。御前的人嘴严实,应当也不会透露什么。现在怕就怕当年教习所分派差事的姑姑还记得淡月……回去后要想个法子,把这事好好善后一下,以防后患。

她正琢磨着,身边的小宫女忽然抱着个箱子出来。

“姑娘看,”那小宫女道,“刚才奴婢给姑娘收拾行李,在后面书斋里发现个箱子。箱子没上锁,奴婢就打开看了……”

随意看东西,实在是冒失。

小宫女见清浅一脸不赞同的表情,自知大概又犯了错,声音越来越小,继续道:“好在、好在里面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是几卷空的绢本,想来是之前谁住过这里时留下的。”

清浅见不是什么可疑的东西,松了口气。再去看看那绢,成色倒是好,适合作画。

这里风和日丽,满园的春意,清浅顿时手痒,想去园子里画上几笔,当作消遣。不过消遣归消遣,清浅不敢擅自行动,便遣身边小宫女跟福全报备。报备后心里有了根,她这才兴致勃勃地出发,领着小宫女一起跑到园子里,沿着小树林往远处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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