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白一言不发, 紧抱着池茉的胳膊。
简直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虽然，地主家的傻儿子应该没有这么漂亮的。
段萱震惊地看看池茉，又小心翼翼看一眼陆嘉白, 再看池茉, 对比个大拇指。
池茉：“……”
算。
一行人顺着河道往下游走。
是河流上没有绿膜，其实从森林里出来以后，薄膜的痕迹就会变得很淡很淡。
在森林和河道的交界处, 一些没有植物，只有泥沙或是岩石的地方，就已经几乎没有薄膜存在。
池茉的手机还和研究所联系, 也大概看一看己目前所在的方位。
根据位置判断，这地方是距离绿舟很远的森林深处。
上一次做作业的那个森林，就已经被称作“绿洲边缘”, 再往里深入, 大家都默认是已经离绿舟的保护, 正常不会有任何人到这个地方来。
们做作业也是在大鱿鱼的帮助之下, 才接近这一条河流。
而其时候出入绿舟, 大家都会去公认的出入, 也就是“过安检”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样, 才没有人发现薄膜的缺。
“……宝子，我觉得这个膜安置到这个地方, 可也是不想让人发现这边有缺。”段萱『摸』『摸』下巴，“你咱们把这个信息带回去, 会不会被官方人员抓起来啊？”
“正常来讲不会。”池茉想想，举起手环给段萱看，“如果这个地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这个有定位装置的手环, 完全可以设置成靠近这边就会发出警报。”
段萱：“也是哦。”
池茉心里更倾于，这类似于一种考验。
绿膜也好，绿舟之外的工作也好，都是需要很多人来完成的。
普通民众越多，维护绿舟的工作人员也就越多。
从学生之中进行选拔，本就是途径之一。
只不过，当们走到薄膜面前，就差一要穿过薄膜时——大家才发现，这个地方根本过不去。
已经隐隐约约有消散迹象的半透明薄膜，仍然像一道无形的墙壁，阻隔着们的前进。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会儿。
池茉突然想起来：“对，我们去森林里看看有没有膨大菇吧！”
“……是个办法。”涂御，“我之前看到玉针菇，膨大菇应该就在它附近。”
段萱在涂御身边探头探脑：“涂涂，膨大菇是什么？”
涂御沉默几秒：“…………不如去问问你的菌菇学教官？”
“不拉倒！”段萱飞快地转头，凑到池茉身边抱住的胳膊，“宝子，膨大菇是什么呀！”
右边胳膊被陆嘉白抱住，左边胳膊又被段萱抱住的池茉：“……”
“顾名思，膨大菇是一种会膨胀得很大的蘑菇。”池茉左右看看，“就像生气的河豚一样，只不过它的膨胀程度是河豚的数十倍。”
段萱立马捧场：“你好牛！这都知道！”
涂御无奈扶额：“……萱萱，这是初二的课程。”
段萱对着兔子先生吐舌。
池茉：“看上去是个小小的蘑菇，膨胀以后会变得像个皮筏一样……啊，你知道皮筏吗？”
段萱挠挠头：“好像求生课讲过。是对抗洪水型灾害的……只不过咱们现在这个时代是植物灾害，用不到它。”
池茉没多什么，在一颗巨树脚下看见一只干瘪瘦长的蘑菇，惊喜道：“找到。”
这只蘑菇是棕黄『色』的，菌盖干瘪地耷拉下来，垂在菌柄上，像一把被人收起来的棕黄『色』小伞，高度到池茉的小腿附近。
其实这个头放在正常世界里也是一只很巨大的蘑菇，只是隐匿在原始丛林的参天大树之间，才显得有不起眼。
玉针菇比它还要小，一撮一撮直挺挺地立在它的附近，像一把莹蓝『色』的、没有菌盖的金针菇。
池茉从背包里取出手套戴上，用削铁如泥的小刀把玉针菇割下来一把，拿皮革制成的小袋子装好。
涂御看着池茉的动作，夸句：“刀不错。”
池茉：“……确实。”
玉针菇看起来和金针菇差不多，实际上却更硬也更脆，要是刀子钝一，就会把它们直接给切成碎块。
而且这个菇本身还带有一定的毒『性』，不直接接触皮肤，需要存放在皮革制品里。
切下玉针菇之后，池茉才和大家一起，摘几只膨大菇下来。
们重回到河岸边，把膨大菇菌盖朝下。
膨大菇干瘪的菌盖立马软趴趴地耷拉下来，『露』出它们白嫩鲜亮的菌柄。
“……这个菌柄。”池茉吞吞唾沫，“味道很鲜美。”
段萱：“哦哦哦我想起来！！是好吃的菇！”
“……萱萱。”涂御无奈地笑起来，“你上这种课只记地菌菇吃和不吃的区别？”
段萱：“不是，据它究极好吃，我才记得的。”
涂御又笑笑，没多什么。
池茉却硬是从这只兔子的脸上看出几宠溺……
这觉一晃而过，池茉也不知道是不是己的错觉。没深究，蹲下身子继续做手里的正事儿。
陆嘉白跟在的身后，池茉都觉得够不踩到的脚后跟都算是一项技术活。
把膨大菇的菌柄拔下来，菌盖倒着放在水面上。
旁边的陆嘉白立刻会意一般，用手舀起一水，倒在膨大菇身上。
膨大菇菌盖背面绒『毛』状的菌褶，一接触到水，立马像是吸水的海绵一样迅速舒展来，把膨大菇的菌盖整个撑得膨胀变大。
陆嘉白帮着池茉一起多浇水，菌盖越撑越大，真的像个充气的皮筏一样。
很快这只皮筏子就完全撑，一半留在岸边，一半已经接触到水面。
池茉扒拉两下『毛』茸茸的菌褶，确认道：“可以坐。”
在课本上看见这种蘑菇的时候，就已经想象到现在这个画面。
当然，这个用法课本上是没有的。
“姐妹你真的好牛……”段萱慨道，“我现在相信你和陆哥在一起没有躺。”
池茉：“……”
“是我错。”郑重道，“没想到躺赢的是陆哥啊。”
……倒也不至于。
上一次是陆嘉白救。
池茉看身边的人。
严格起来，这几次出门，好像每一次都只算是们互相帮助一路走过来的。
还真没有完全是谁带飞谁躺赢的情况。
池茉对这现状莫名满意。
“大家都是队友，没什么躺不躺的。”池茉拍拍段萱的肩膀，“之后要是有什么危险，我还指望你救我呢。”
段萱撸起袖子：“抱在我身上！”
涂御幽幽叹气。
段萱：“？”
小啵泰探头探脑：“那个。女士们先生们，我也会尽出己一微薄之力的……我是，大家现在要上这只膨大菇吗？我可以在岸边帮大家把它推进水里。”
小熊做个展示肌肉的动作：“别的不，我对己的力气还是比较有信的！”
“好呀。”池茉道，“你来试试。”
大家把野餐时垫在地上的“布”展垫在菌褶上，坐上去之后踩着软绵的菌褶，吸饱水的菌褶会因为压力渗出一些水来。
垫布就是用来防水的。
软绵绵的菌褶坐上去还挺舒服，隔着防水的垫布，触简直可以媲美真皮沙发。
大家在菌褶上坐好，啵泰才跟着推动菌盖。
小熊的力气真的很大，放满物资、坐三个人、还有一个肌肉猛兔的膨大菇，被一咬牙轻松推进河水之中。
菌盖飘动起来时，啵泰也踩着河水追上来，按住铺好的垫布翻身上来。
小熊的短靴都湿透，池茉让把鞋子脱下来晾干，没想到很不好意思地：“在大家面前脱鞋子，似乎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行为……”
“没关系。”池茉劝，“你现在不把鞋子晒干，要是遇到危险逃跑时成为累赘怎么办？”
的“累赘”本意是指鞋子，啵泰却好像己被cue到一样，立马警觉：“我想你是对的，女士，你好心给我工作的机会，我怎么反而成为大家的拖累？我不该执着于己的面子——”
于是小熊把短靴脱下来。
『露』出『毛』茸茸的可爱熊掌。
小熊坐在垫垫布的菌褶上，努力晃动着己圆圆短短『毛』茸茸的双腿，认真道：“别担心，我会让它尽快变干。”
池茉：“……”忍住不笑。
认真的小熊也很可爱。
……
膨大菇的菌盖做成小船这一招真的绝妙，小船顺着河流很快就飘下游。
最绝妙的是，们的穿上还有一只被神眷顾的人鱼——虽然其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人鱼的手臂从菌盖边缘垂落，指尖轻轻触到水面。
掀起一阵细微涟漪的同时，河流之中的小鱼成群结队游上来，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悄悄顶住菌盖。
菌菇皮筏朝着们的目的地流淌而去。
河流在下游果然出现叉，左边流绿舟，右边那条却好像流未知的地。
左边这条河流的左岸，就十接近大鱿鱼之前带们去的地方。而它的对岸，也就是让这条河流出现支的一片小岛似的陆地，则是池茉们当前的目的地。
在人鱼『操』纵小鱼的帮助之下，菌菇皮筏成功在目的地登陆。
而此时，夜幕也已经降临。
池茉发通讯信息给研究所那边，tt教授很快给回信。
[tt：解决船只问题耗费一时间，别担心，我们的人已经去。]
[tt：最晚四个小时之后会到你现在的坐标。]
[tt：你们也当心一些。虽然只是猜测，还是得提醒你们一下。夜晚尽量不要火……或是灯。]
[tt：取暖用暖宝宝吧，相信你们都带。]
[tt：留在岸边，不要深入，等我们过去。]
池茉默默把教授的话记下来，也转达给己的队友。
涂御皱眉，不认可：“为什么不火？火焰不只是取暖，也可以帮助我们驱赶一些小型野生动物。就算只是用来照明，也让我们更清楚地察觉到周围是否有危险。”
池茉摇摇头。
tt所长的话也给一些提示。
沉默好一会儿，才反问涂御：“如果在这里……火焰和光亮反而会招来什么东西呢？”
段萱没明白，跟着问句：“招来什么？”
“……你听过。”池茉，“飞蛾扑火吗？”
涂御动作一顿，逐渐陷入沉默。
段萱却更加不解：“飞蛾？你是指，很多前灭绝的那种昆虫吗？”
池茉摇摇头，：“没有证据证明它们灭绝吧。现在我们都生活在绿舟之中，对于距离绿舟很远的地方全都一概不知……”
段萱哽住，小声：“那也可怕。”
“今晚我们就轮流醒着守夜吧，不要灯，尽量待在帐篷里。”池茉，“我和陆嘉白一组，不讲话，情况紧急的时候没办法一下子把大家都喊醒。”
对于陆嘉白无法话的情况，在场也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很然地就接受。
段萱头道：“那我和小熊先生一起好啦。涂涂你一个人守夜，没问题吧？”
涂御头。
今晚先守夜的是涂御，之后是段萱和啵泰，最后才是池茉和陆嘉白。
这也是池茉己安排好的。
等到夜『色』浓重，所有人都陷入沉眠，池茉才拍拍陆嘉白的胳膊，示意可以先去水里，变成人鱼的样子。
有话要和。
陆嘉白看上去也憋很久，池茉完话转过头去，很快就听见纵身跃入水中的声音。
不多时，人鱼从粼粼水面里探出头来。
池茉蹲在岸边，小声问：“陆嘉白，是不是水里的所有生物都会听你的话？”
陆嘉白轻声应道：“嗯。”
“那你不和它们沟通？”池茉又，“我们可以问问它们河流那边的情况吗？”
“可以问。”陆嘉白头。“不过鱼虾不像人类，思考、清晰认知事物。询问的话，只得到一个很模糊的回答。”
池茉第一反应是——模糊的也行呀，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吧？
不过仔细想想，有时候得到的情报模糊，引人『乱』猜，可确实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池茉很快确定下来，对陆嘉白道：“没关系，先问问再。”
陆嘉白应声，转身沉入水中。
没多久，就从水里回来。
“听起来那边好像和这里一样。”陆嘉白思索着，“河流，河岸，原始森林，参天巨树……没有谁见过别的东西。”
顿顿，又：“有一些鱼那边和这边不一样……树木比这边更高大一些？”
情报好像真的很模糊。
看来想让没有进的鱼类们帮忙搜集情报确实不合适……
“可以啦，你上来吧。”池茉『摸』『摸』陆嘉白的脑袋，“谢谢你。”
陆嘉白拉住的手腕。
“不要谢我。”偏头亲亲池茉的掌心，半垂的睫『毛』盖住诱人的目光，下而上地看过来，“我们的关系不该谢谢的。
池茉只觉得被亲吻的掌心始发烫，缩缩手指，反问：“那……爱你？”
陆嘉白『露』出一满足的笑意，声音几乎消散在风里：“我也爱你。”
池茉：“……”
这都是和谁学的呀！
“上来吧。”池茉努力把话题绕回去，“泡在水里会不会着凉？”
陆嘉白摇头：“不会。我想和你……多一会儿话。”
海妖的声音里带委屈，不是在撒娇，也不是勾人，就是实实在在的委屈。
已经好长时间没和池茉话，为保持人类的模样，就只一直沉默、沉默地跟在身后。
看别人跟话，看像个队长一样，一个人面对一切。
明明就站在的身边，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好吧。”
池茉想想，还是把鞋袜都脱掉，赤着脚在岸边找块大半都沉在水里的大石头，随意擦两把就在上面坐下。
“我陪你聊会儿天。”池茉把小腿伸进河水里划划，“聊什么呢？”
陆嘉白游到身边，脸轻轻靠在的膝盖边上。
池茉一惊，正要把腿收起来，陆嘉白的手指已经从水里握住的小腿，还不轻不重地捏两下的小腿肚子。
在原始森林里走一天，池茉的小腿肚子早就又酸又涨，被这么一捏，差叫出声来。
……某种意上来真的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