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样儿的,胆子大了,敢逮你哥了。”
韩俞之把头埋在陆离颈窝里蹭来蹭去,“我敢,我怎么不敢……嗝,告诉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嗯,是你的是你的。”陆离扒拉两下他的脑袋,见扒拉不开,干脆随他去了。
韩俞之晃了晃脑袋,感觉陆离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儿累了。”陆离从口袋里摸了包烟,犹豫片刻,又塞了回去,从果盘里摸了两颗酒心巧克力,“你没和你爸妈说过吗?”
“说什么?”
“说你对象,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搓麻五毒俱全。”陆离撇撇嘴,单手撑着下巴,百般无聊地把玩手里的两颗酒心巧克力。
韩俞之一个激灵,酒醒了三分。
这是一道送命题。
见这小子半天说不出话,陆离打了个哈欠,放弃这个话题,嘴角要笑不笑地勾起来,“算了,不说这个了,出去放鞭炮?”
韩俞之觉得陆离这时候并不想笑,他想起他妈说过的“不想他笑就堵他嘴”——用嘴堵。
于是他真就这么干了。
“等下。”陆离忽然抬手挡住韩俞之,“门外有人。”
韩俞之酒壮怂人胆,拉开陆离的胳膊,强硬地亲上去,含含糊糊地说:“应该是我堂妹……不用搭理她,就是个追星上头的。”
韩蕊:“???”
你特么看着你满墙的海报和印着陆离哥哥出浴照的等身抱枕再说一遍,上头的到底是谁?!
既然被发现了,韩蕊只能带着满心疑惑放弃偷窥,边想象那俩人怎么亲了个爽,边打开笔记本开始码字。
韩俞之的吻技依旧没有多大进步,但好歹不会再磕破嘴唇,第二天带着伤出门。
“我不是觉得你本来的性格不讨人喜欢才不说的,你得给我爸妈一点儿接受时间。”韩俞之收紧手臂,紧紧抱着陆离,“我差不多从十年前天天在家里说你,他俩对你的印象有点儿……那个词叫什么?根……”
陆离贴心地提示:“根深蒂固。”
“对,根深蒂固。”韩俞之有点儿想哭,没想到这口七彩斑斓的黑锅居然是他自己一手打造的,“我瞎几把吹了十年,你说他俩的印象能一下子扳过来吗?”
“……你不会真的恨不得把我海报贴满整栋房子吧?”陆离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韩俞之家的总面积,感觉他要是真这么干,估计能买空官方店铺。
韩俞之不好意思告诉陆离,其实他当年还想搞个印陆离头像的痛车,可惜司机哭唧唧地跑去跟他爸告状,导致这一梦想不了了之。
“反正……”韩俞之纠结半天,可能是在整理语言。可碍于学生时代常年在及格线徘徊的语文成绩,他实在搞不出那些让人心动的告白,干脆眼睛一闭,有一说一。
“反正我喜欢你是改不了的,想跟你过一辈子也是改不了的,你戴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这是你自己承认的!你不信我,我就……”韩俞之顿了顿,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主意,“我就把这段录下来当你手机铃声!”
陆离:“???”
韩俞之为自己的新主意感到振奋:“对,把你所有的联系人都换成这个铃声,然后一天给你给你打一百个电话,打到你信为止!”
陆离没接话,伸出拇指抹掉嘴边沾到的水渍,心想:也许自己是羡慕韩俞之的。
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喜欢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不需要任何伪装,像个小孩儿一样,你喜欢我我就跟你玩、你骂我我就直接骂回去。
韩俞之的自信来源不是他家多少亿的资产、也不是他微博有多少粉丝,而是天生的、对自己的认同,很少会怀疑自己。而正是这份对自我的认同感,支撑韩俞之在离开象牙塔、踏进深不见底的娱乐圈后还能保持这样的性格。
陆离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会羡慕。即便他拿了再多的奖杯、银行卡里多了多少个零,源于内心的、对自我的认同感的缺失也是物质无法弥补的。
自己选的路累死也要走完,说话的时候上下嘴唇一碰倒是省事,做起来可一点儿也不轻松。
曾经有段时间,陆离忘记了“自我”两个字要怎么写,当季的流行什么他衣柜里就有什么衣服、粉丝们喜欢看什么他就在微博发什么,哪怕和他本人意见相左。
如果“自我”的代价就是要失去他所得到的,那就把真实的自我关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到最后,镜头前的一小片空地反而成了最自由的地方。他可以尽情发挥演技,扮演他喜欢的角色、经历他所期望的人生。
这一状态持续了好几年,还是经纪人发现了他的问题,强行勒令他休息,脱离圈子将近半年才调整过来。
没有谁是轻松的,所有人都在名为生活的泥潭里挣扎。
偶尔陆离也想试着做他自己,但他不觉得连他自己都不认同的形象能被别人喜欢,总也迈不出那一步,宁可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能短暂地越过玻璃和他交流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大多数时间陆离都是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别人热热闹闹,看过了,就当是参与过了。
韩俞之是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能直接砸碎那层玻璃的人,但他所做的仅仅是将玻璃敲碎,不会强硬地把陆离拉到外面,而是像哄骗钻到沙发下不肯出来的猫一样在外面蹲着。陆离愿意冒个头他欢天喜地,陆离缩回去他唉声叹气,然后继续等着他,确保陆离不论什么时候探头都能看到他。
陆离拍了那么多电影,说过那么多情话,晚上闲的没事干,躺在床撸猫上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比过,想找出一个更好听的说给韩俞之。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一句简简单单的“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我很高兴你会喜欢摘下面具的我。
“我信了。”陆离双手捧起韩俞之的脸,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我喜欢你。”
韩俞之一天之内第不知道多少次炸成了烟花,比院子里弟妹们放的礼花还要闪亮。
过年这几天,陆离给助理和保姆都放了假,家里的猫没人照顾,只能暂时寄养在宠物店。征得韩夫人同意后,陆离把芝士也接了过来。
活泼伶俐的花猫很快俘获了韩家从上到下所有人(除韩俞之)的芳心。虽说这猫平时神出鬼没、不怎么爱与人亲近,但也能做到最基本的待人友好,唯一一个能让它见面就粘着的只有陆离,而能让它不分时间地点狂怼的只有韩俞之。
这待遇,可以说是非常两极分化了。
韩俞之被迫开始了每天和猫抬杠的日子,于是试图解答“韩俞之到底是怎么和猫交流”这一世纪难题的人逐渐从陆离一人扩展到了韩俞之全家,连路过的司机先生看到大少爷和猫吵架都忍不住驻足思考。
“死猫!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快把东西还回开!”韩俞之怒气冲冲地拎着一个空盒子,里面的东西正被姿势叼着。
芝士蹲在两米来高的衣柜顶上,嘴里叼着陆离送给韩俞之的玫瑰领夹,尾巴完成一个优雅的弧度。
“告诉你,我们家厨师可是学过猫肉的一百种做法的!你信不信今天的晚餐主菜就是你?!”
被韩俞之指着鼻子咒骂的花猫悠然地晃了晃尾巴,随便把玫瑰领夹放到一旁,用爪子拨弄着,竟然就这么在柜顶趴了下来,似乎打算睡个午觉。
尽管芝士听不懂人话,但它也知道,下面那个整天和它抢主人的人类用这种表情和语气对它说话,最后都不会跟它动手。一开始芝士还能象征性地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而现在,它已经可以在这人的怒吼中睡午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