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暄满脑子苦思如何安慰九公主,万万没料到,对方冲口而出的,居然是这句话!
男子汉大丈夫,当面承认唐突了她,天经地义,也算有所担当。
关键是,他亲下去了,要么“不到位”,导致人家非但毫无感觉,更把这缱绻缠绵给忘了?
他忽然没胆量招认,自己连坏事都干得如此失败。
要不……再来一回?让她好好感受?
他长眸直视她红润的唇,试探地往下稍稍挪移了寸许,嘴边抿起一丝隐约极了的轻佻。
“九公主觉得,有吗?”
晴容目瞪口呆——如那一幕仅仅是她醉后迷梦,刚才那句话,岂不成了勾引之言?
偏生她莫名受他深邃眼眸吸附,挪不开视线。
眼中唯有彼此,无处不绮丽,心跳狂乱,呼吸渐促。
假若这一刻他真要做点什么……她或许不会躲开。
夏暄唇角微勾,带着温雅与柔情笑意,轻轻缓缓,垂首。
就在两唇距离不足一寸时,院外蓦地飘来一娇媚女嗓,“哟!乐云来迟,让九公主久等了!”
晴容霎时回魂,既羞且恼,软弱无力地推了夏暄一把。
“殿下……太坏了!又、又来逗我、吓唬我!”
夏暄料想前有姐姐,后有“甘棠”,不合时宜,更放肆不得,只好担起她所说的“逗”。
“好了好了,我怕你太难受了,就……吓吓你。剩下的,交给我。”
晴容仍遭他堵在门上,再度推搡他,负气道:“殿下!”
夏暄讪讪推开,从袖内翻出一方白丝帕,想替她轻拭泪珠,眼角瞄到一华衣丽影悠然而近,只得将手帕塞向那只玉琢般的手。
晴容接转,拈起帕子一角,印去颊上泪痕。
想要立即还给他,又觉不妥,正自踌躇,却听他低声道了句“留着”。
“殿下上回替我包扎伤口的那块……还没来得及还呢!”晴容记起指尖曾有过的温热濡湿,语无伦次地推托,“再说,不都是姑娘借手帕给男子的么?”
夏暄笑而凝向她,墨眸深深,薄唇柔柔。
“你,不是一般的姑娘;我也并非寻常男子。”
他话里有话,令晴容口干舌燥,心虚垂眸,颊畔酡红更甚。
“殿下和九公主,‘撩’完了没?”
乐云公主姿态翩然而至,额心绘有一朵金莲,与她那袭荼白绣金线流云纹拖裙交相辉映,更显矜贵明艳。
二人整顿衣裳,先后从门边行出,两张绯颜红得极其不自然,换来她戏谑端量。
晴容定了定神,勉力从菀柳之死的震撼愤怒,与被太子乱撩的慌乱羞赧中平复,换回平素端雅。
她不确定乐云公主的肆意与不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她深知,如无那跋扈张狂意态,定然无从掩盖这桩事件里弯弯绕绕的内情。
当下,她为揪出内奸并掩饰一事,向乐云公主郑重道谢。
不知是因太子在旁,抑或本身并不至人前那般嚣张,这位有公主封号的美艳女子嫣然一笑:“殿下吩咐的,乐云不敢不从,九公主何须多礼?”
得悉菀柳自尽,她似不觉惊讶,只淡然命心腹入内处理,另请夏暄和晴容移步。
···
沿途,夏暄对姐姐聊起狩猎十数日的经过、惠帝龙体状况,亦提及自己头一回赢了射柳,以及小七参与马赛、由九公主全程相护,不时悄然回望身后亦步亦趋的少女,直至主宾步入南面一座名为扶风园的闲置庭院内。
是处阁楼雅室宽敞明亮,布置清雅,简洁大气。
依次落座后,乐云公主摆手命亲随退下,对晴容眯眼笑道:“非我存心怠慢九公主,而是……殿下爱清静,此次乃低调私访,不便留太多人手。”
“小九明白的。”
乐于公主亲手捧出茶具,逐一摆放好茶磨、水杓、茶罗、茶帚,汤瓶、茶筅等物,取惠山泉而煮,以热水清洗盏托、茶盏,才慢悠悠取来一盒御赐的小龙团。
晴容见这阵势和碾茶动作,已知是古法点茶,正想认真学习,不料太子却问起,赤月国是否派遣下一任女史协助她。
“虽说在外人眼里,菀柳死于大半个月前,但我借伤心为由,暂且把消息压了下去,”晴容沉吟片晌,“行馆中人昨儿才得知,正常情况下,一来一回……得个把月才有新人接手。”
“我已让崔内人明日到赤月行馆听候安排,若有失敬疏漏,请九公主尽管责罚。”
听闻“崔内人”之名,乐云公主挑茶末的手微微一顿,碧绿茶粉落了些许在盏外。
她抬眸斜睨夏暄须臾,惊奇之色一闪而过,继续注水执筅点击。
晴容虽狐惑,终究不宜多问,又说起菀柳临死前所言。
“那丫头说,下毒是在保我的命,意味着……本来有人想直接置我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