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容苦兮兮眨眼哀求:“我摸一下,就一下。”
“不成!”鱼丽闪至石亭边,自顾搓揉猫背,“我不介意替您多摸几下。”
晴容扁嘴,又觉冷落余叔,复问:“叔一切安好?妙妙没给二位添麻烦吧?”
余叔笑时眼如弯月,天真得像个孩子:“好,好得很!叔叔每天都有糖吃!妙妙不麻烦!晞临非常喜欢它!”
晴容扬起欣慰的笑意。
她在来京路上巧遇余姓叔侄,叔父正值壮年,心智迟缓,言行举止与七八岁孩童相仿;侄儿容颜俊美,腰腿有旧患,不良于行,沉默寡言。
晴容先是觉轮椅上的青年落魄中不失风华,稍加留心,后意外发觉,其叔父爱作画,所绘尽是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譬如,他描绘了各式各样的小人儿,住在一块巨大的葱油饼当中,争相撕饼而食,生动有趣;有一幅则画了一株大树,无花无叶,每个枝桠顶部生长着一簇小火焰;还有长翅膀的鱼、九条尾巴的猫……无一存在于世间,还标有奇怪符号,宛若天书。
晴容见余叔画工精妙,设色别致,笔下所绘似乎蕴含言而不尽的寓意,不由得心生好奇。
一来二往,二人成了忘年之交,顺道结伴入京。
得悉余叔在京无亲眷,只靠侄儿做点草编谋生,她让菀柳安排他们入住一墙之隔的院落;其后,她因哮喘之症没法养猫,妙妙顺理成章寄养在隔壁,也正好隔三差五送点吃食。
余叔得空把猫抱上墙,顺带向晴容讨点零嘴,偶尔也会送她点小石头、小花儿。
此际,晴容神游天外,他等了片刻,揪着墙头嫩草,嗫嗫嚅嚅:“小晴容,你还不给我发喜糖?”
晴容摆出可怜状:“叔,我暂时嫁不出去啦!”
“嫁不出去?”余叔瞪眼挑眉,“让晞临娶你好不好?你是公主,他是驸马,你们成亲了,我就能吃上喜糖啰!”
“……”
这话,晴容不晓得如何往下接,知他心思单纯,淡笑了之。
余叔挠头:“小晴容,你别不开心!改日叔把晞临的轮椅推来,送你去篱溪放河灯……你无须走路,不累的!”
“这哪能成呢?”晴容哭笑不得。
余叔浑不在意:“他现在能拄拐杖走路了,缺一天半日,不要紧!”
晴容唯恐他不知轻重,赶忙撒手摇头:“真不用!目下我不宜走动,等病有了起色,我再和你们一道踏春。”
见他满脸失望,晴容于心不忍,转头命侍女取来一瓶丁沉煎丸,连着猫儿一同交给他。
“这香药丸能调理三焦,和养营卫之气,我特地加了甘草和蜜,你可别贪吃哦!”
余叔接了,喜滋滋尝了一颗,笑带惭愧:“可这回,我没糖和你交换。”
“你照顾妙妙,我已满心感激,往后有吃的,你自个人留着就好。”
晴容念及前天午后,他非要塞她一包糖丸,还乐呵呵看着她吃完,酸甜苦辣兼而有之,实在不敢恭维,当下苦笑婉拒。
“那我让晞临给你编小猫、小狗、小雀儿!”
他收好瓷瓶,似听见屋中有声响,抱着猫儿消失在瓦顶后。
晴容怅然若失。
病中固然难受且无聊,可谁能保证,痊愈后的境况,比现下更逍遥快活?
···
暮色苍茫,晴容吃饱喝足,困顿不堪,不等菀柳归来,便早早上榻歇息。
纷乱思绪缭绕间,她依稀嗅到了伽南气息,暗忖:谁把梅花香给换了?
下一刻,有东西从她的后脑勺一路抚捋而下,惊得她全身一哆嗦。
搞!什!么!
张开沉重眼皮,横在眼前是刻四君子图的金丝楠木画案,雕工精细,流光溢彩,温润雍然……大得吓人。
回过神后,她惊觉双手成了毛乎乎的虎斑纹圆爪,且呈趴姿,趴在……?
“醒啦?”
上方飘来一似曾相识的男嗓,柔和与凛冽兼之。
怎么又是他?昨日梦见两回还不够?上瘾了?
晴容茫然抬头,对上了青年宠溺的笑眸,悲哀地发现,她所伏趴的,是他的腿。
而适才那诡秘中透着舒爽的滋味,源于他手心与她背上厚毛的轻摩慢挲,教她羞耻到浑身细颤,又禁不住心跳怦然,沉迷凌乱。
——士可杀不可撸!给个痛快!
她绝望捂住脸,认出这爪爪前端五指,其中四个挨得紧密,趾底有浅粉肉垫……是最熟悉不过的猫爪子。
救命啊!她只想撸她的爱猫,半点不想变成……一只被人撸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