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烛火急促的闪烁了两下,被‘呼’的一声吹灭了,室内陷入进一片黑暗之中。
于秋还没有睡着,闭上眼睛之后听觉好像变得格外敏感。
脱解衣服产生的窸窸窣窣的声响,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掀开被子时疾风划过空气的声音......
尽管周文礼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不发出声响,于秋还是能够敏锐的察觉甚至想象出他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她的样子。
身下柔软的被褥微微下陷,于秋知道他已经躺了下去。他应该是刻意收敛了动作,如果她此刻不是醒着的话,一定是一丝一毫也察觉不到。
昨天晚上他也是这样的吗?难怪自己一点也没被吵醒。
呼吸声绵长有序、轻不可闻,他这么快就睡着了吗?
于秋轻轻的侧转过身面朝着床侧外延周文礼的方向,长时间的处在黑暗里,眼睛已经适应了幽暗的环境。
窗外淡然柔和的月光斜斜的洒进室内,尽管不甚明亮,但借着月色已经足够把室内的景象大致看个清楚。
于秋微微仰起头,以手支颐,借着月色静静的端详着周文礼,他平躺在床上,手臂自然地垂落在身体两侧,于秋不由弯唇一笑,周文礼睡觉的姿势也像极了他平常的做派,端端正正的。
好像只有在他睡着时,自己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他的眉毛很浓,形状也很好看,不是那种斜眉入鬓,凌厉如刀的剑眉,而是平和的、微微带着一点弧度。他脸上的线条很硬朗,这样的眉形正好中和了这种硬朗的气质。
根根分明的睫毛纤长且浓密,末端微微蜷曲着,就像是蝴蝶的触角,于秋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戳他的睫毛。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打搅,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两下,小刷子似的轻轻刷过指尖,细微的酥痒感从指尖传来,于秋触电般的缩回手指。
还以为是把他吵醒了,于秋吓了一跳,急忙躺回到枕头上,双眼紧闭装作熟睡的模样。
身侧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周文礼轻微的呼吸声,于秋悄悄睁开一只眼,觑着一条细缝偷偷向身旁看去,然后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文礼仍旧安静的躺着,一副熟睡的模样,于秋放下心来,她到不是害怕周文礼,但是趁别人熟睡时偷瞧别人说出来总归不太好听。
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那里面时常挂着温和的目光,像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虽然看起来清澈见底无波无澜,可是于秋却总觉得那平静的湖水表面隐藏着幽深的旋涡。
于秋觉得周文礼很神秘,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让人看不透也摸不着。
但是他自己对身边的人却又洞若观火,了如指掌。他看她的时候,目光多半是温和的又夹杂着一种包容,好像她怎么惹他生气,他也不会跟她计较一样。
他对自己有一种成熟的长者对着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感觉,有时候会很无奈,却又不会干涉她教训她,而是纵容她,默默在身后帮她解决后患。
周文礼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于秋对他这种态度很是奇怪。
他好像在做一些事情,一些不能宣之于人的事情。于秋想到她在笔记本上看到的数据,一时陷入了沉思。
账本上的借贷记录,以及后面简易版的财务报表,对于没有接触过专业财会语言的人来说,的确会有相当的门槛,周文礼可能也没想到她能够看懂,所以一开始才会对毫不设防。
里面记载的生禽和粮食买卖记录,详尽而且繁多,每日的流水已经远远超过正常的家庭开支,就算周文礼时常去山上打猎,也不会有这么频繁的交易额。
于秋历史学的不好,但是好歹也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对这个年代的物价水平,政策和生活习惯有了粗略的了解。
现在是计划经济,粮食在城市和农村都有固定的分配标准,日常用品也是凭票在固定的场所购买。
私营买卖国家现在可是严厉禁止的,他居然敢!
于秋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爸妈出生的时候改革开放都早已经开始了,等到于秋长大上学的时候,经济高速发展,国家繁荣富强,如今这些票证早已湮没在历史的烟尘里了。
经济制度只有经过时间的检验才能确定是否符合一国的国情,而计划经济显然超越了当前历史发展的阶段。
这些是初高中历史课本里总结的道理,当时背的滚瓜烂熟,尽管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记起来一些,于秋觉得她的历史老师要是知道了,估计隔着时空也会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