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谦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昨晚像一场梦,沈唯突如其来的出现,两人顺理成章的做了,现在余韵犹存,他还有点回不过神。
手臂上的重量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怀里的坏蛋果真就是连夜开了六个小时的车回来的,真的是无厘头,又莫名令人很感动。
“醒了吗?”他嗓音略微沙哑,胸膛贴着沈唯的后背,拇指摩挲着他的耳垂。
沈唯翻身面对着他,分明是醒来多时的模样,眼中没有困意。
“几点醒的?怎么不叫我。”楼谦给他理了理前额的发丝,“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沈唯抱住他的腰,“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行。”
楼谦有些好笑,“那你还不松手?”
“再躺一会儿。”
“你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你有心事。”楼谦摸着他的头发,下巴放在他头顶上,“是回燕京发生什么了?”
沈唯脑袋埋在他怀里沉默不语,好半响,才闷声说:“我没有跟你提过我母亲吧。”
“嗯。”
“以前,我母亲公司业务繁忙,但她一有空就会教我钢琴,小时候我就坐在她腿上跟她学,长大些她就站在我边上看我练,她有一头乌黑的齐腰长发,温柔如水。我小时候总是抱怨她陪我的时间太短,因此格外珍惜相处的时间。”
“十一岁那年,我在舅家游湖落水,当时还是冬季,被困在湖里半个多小时,那次事情很严重,我病了将近半年。那期间,我母亲放下了公司所有事物,在家悉心照顾我,经常弹琴给我听。还跟我舅家大吵一架,后来听我母亲的律师叔叔说,她跟我舅家断绝来往了。”
沈唯抱紧了一些,才继续道:“她是精神病自杀的。在疗养院的两年,我被允许每个月去见她一次,每次都是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严重的时候看我就像看一个仇人,十分怨恨。十几年的温情相伴,却抵不过她最后两年留给我的疯癫印象。”
“我亲眼看到她从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到病情初步发作时的喜怒无常,最后成为疗养院里疯疯癫癫的困兽,我对这个过程印象太深刻了,……也很害怕。”他抬起头,看着楼谦的眼睛,缓缓说:“这个病是遗传性的,我爷爷中年丧子的时候也曾发作过,但他意志力坚定,后来撑过来了。我很害怕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那生不如死。”
楼谦沉默的揉着他的头发,片刻后安慰说:“这种病多为外界的刺激、应激、创伤等因素,才会诱发病情。你心态好,没事的。”
“我心态不好,我在意的东西很多。”沈唯捏着他的指尖,开玩笑道:“比如你啊,你哪天不要我了,我可能就投河了。”
楼谦眉峰一凛,冷声斥他,“不要胡说。”
“开玩笑都不行,哼。”沈唯撇嘴,继续道:“其实这次回去,是我母亲的私人律师突然带着她的遗嘱出现,公证也鉴定过了,遗嘱是真的,是她住在疗养院时期立下的,要把她名下所有财产公司股权都给我。”
楼谦释义道:“病发期是无行为能力人,遗嘱不奏效吧。”
“确实,不过她的精神病情是间接性的,时好时坏。有医院开具的诊断书,可以证明她在签署遗嘱时,是有行为能力的。”沈唯话音稍顿,说:“不过公司董事长不放权,股东们也不服气,我毕竟不熟悉公司运营资产整合之类的,他们想逼我知难而退、放弃继承权。”
“公司是我母亲家三代心血创立发展的,就这样放弃我不乐意。我虽然不懂这方面,但我舅家的女儿——也就是我表妹,是个经商天才,我想把公司股权拿回来,转给她。我们沈家的东西,就算易手,也不能改姓。”
楼谦替他分析了一下,才说道:“你一个空降的太子爷,想从豺狼虎豹手里夺取继承资产,很难。”
“对,所以我要想办法。”沈唯说:“我母亲以前有几个心腹,其中这个私人律师姓戚,是沈家的世交,也是我母亲的大学同学,他告诉了我很多当年的内情,会鼎力相助我。还有几个心腹,我得都拉到我这边来,就可以与之抗衡。”
“世态炎凉,人心叵测。你母亲当年的心腹,现在未必肯帮你。”
“我知道,商场不讲情义,但老狐狸们都重‘利’。”沈唯说的轻巧,两人都知道实施起来有多困难,“总之,我不能让我母亲的心血,落在外姓人手里。”
正温存着,沈唯收到一条微信,他点开,是齐浩发来的一张照片,坟前春兰已经盛开,生机勃勃。
——我将去追寻我的天空,谢谢,后会有期。
沈唯点开回复框,须臾,退出聊天,又点开。
——莫失莫忘。
——
苏蕴笑回老家一共休息了十天。
初八的时候,许朝带着礼品上门拜访。苏蕴笑根本没有告诉过他地址。他举止谦礼,说话客气,父母又是通州市的高官,人也长得一表人才,哄得苏母特别高兴。
即使苏蕴笑私底下跟母亲说了好几遍他不是男朋友,其母也没有当回事,依旧热情的招待着。席间用餐聊得一片火热,苏蕴笑只觉得仿佛置身在一个荒谬的世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虚伪的面具。
她知道母亲在想什么。
苏家家境并不是大门大户,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工薪阶层,好不容易才把她培养出来,她也争气,考进了T大。为了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父母吵过很多次,父亲坚持要让她上这个好学校,为此把弟弟从当时市内最好的也是最费钱的附中转了出来。
后来父亲车祸过世,临终前就是希望她能够成才,叫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被现实绊住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