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太医熬好了药端了进来,魏珠快一步接住,太医看着魏珠和梁九功,“魏大人,梁大人,这药是三次的量,每一个时辰就要用一盅,用完之后,一定要让皇上好好休息,皇上这次急怒攻心,可是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啊!”
梁九功叹气,“太医,唉,现在这情况,您多费心!”
太医微微摇头,“那下臣就告退了。”
“太医慢走!”
梁九功和魏珠服侍康熙皇帝吃药,另一边,胤禛也到了太子胤礽自戕的地方。
胤禛看太子仍然保持着死去时的姿势,半跪着沉默良久,伸手合上了他微睁的眼睛,然后指挥着人搭起了一个简单的灵棚,接着一边让人到行宫去取兵,一边让人到书院通知太子家的弘皙来此。
好一通忙活之后,总算是把诸多事宜安排得当,此时天光已亮,东方的太阳已经微微露了头。
胤禛坐在那里按了按沉涨抽痛的太阳穴,看着不断完善,不足之处依然很多的灵棚,问苏培盛,“行宫的冰够吗?我们要做好起灵回京的准备。”
苏培盛摇摇头,回道,“奴才了解过了,行宫的气候本就凉爽宜人,少有备冰,这——太子需要的又量大,如果真要保存好,可能在这里到行宫都稍嫌不够。”
胤禛敲了敲桌子,“想办法去弄。”
苏培盛抬头看了下胤禛,“爷,阿哥们前一段时间好像曾经用不知道什么东西造出过冰来,奴才去问问?”
捏了捏眉心,胤禛点了点头,“问了之后,直接让人造冰送过来。”
“是!”
苏培盛刚走了没几步,就迎上了结伴回来的几位皇子,给几位爷请了安,这才离去。
胤禛看了眼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弟弟们,让人搬了椅子来,上了茶,“坐吧!皇阿玛那里,你们去看过了吗?”
兄弟几个互相看了看,五阿哥胤祺开了口,“去看过了,梁九功把我们劝了回来,四哥你说,这叫什么事?”
十一阿哥胤禌紧跟着亲哥,“就是,太子爷真是个爷,咱们兄弟总是要围着他转。”
那股不平的怨气,让其它弟弟们深为认同,就看他们连连点头就知道他们的想法了,任谁前一刻还在平叛,接着就要给叛乱谋逆之人搭灵棚守灵,谁都会心气不顺。
胤禛把茶碗用稍重的力道往桌子上一放,让一群弟弟们齐齐打了个寒颤,“你们也都是做阿玛的人了,注意点。”
看几个小的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由加重了语气,“太子虽然行了谋逆之事,但是只要皇阿玛一天没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他就是太子爷,更何况,他就是不是太子爷了,他也还是我们这群兄弟的二哥,不论君臣,血脉亲情总还是要论的吧?!”
身为恒亲王,胤祺总是长了弟弟们几岁,他听懂了四哥胤禛的言外之意,太子不管做了什么事,他都是皇阿玛捧在手心几十年的太子,是唯一一个皇阿玛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这些弟弟年少,不知道,他们这些排行靠前的,尤其是他这个被养在太皇太后处的皇子,当太子到了的时候,太皇太后太后皇阿玛,诸位娘娘——就是他的额娘注意力也在太子身上……
再长大点,到了读书的时候,太子有皇阿玛亲自精挑细选的大儒名士专人教导,他们这些皇子就是聚在一起一起读书,再到后来的方方面面,胤祺也就在这日渐的差别对待之中放弃了和太子一较高低的想法。
相对来说,胤祺其实很能理解大哥对太子的那种心理,身为第一个站住的皇子,曾经被皇阿玛偏爱过的皇子,其实才是更不能接受这种差别对待的吧!
思及此,胤祺站了出来,“四哥说的是,我们即使不为臣,也是为弟的,确实应该给二哥办一下身后事。”
说完,还对着十一阿哥使了个眼色,十一阿哥在亲哥的鞭策下,勉强站了起来,在这两位的带领下,剩下的几个弟弟自然也没得话说,表示了对这一决定的认同。
统一了随扈的所有皇子的思想,胤禛总算是没了最大的一个顾虑,其实他也知道这件事这样处置不太好,可是史书读多了,他有一点体会就是,人死如等灭,一切往事就要看后来人如何做。
这处理身后事,有人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有人会抹去对方的污点,只留下那些光鲜的形象,而他们的皇阿玛会怎么做,胤禛也拿不准,但是就像他所说的,只要皇上一天没有亲口说废掉太子,他就是他们这些皇子只能仰望的太子爷,就是废掉了太子储君之位,他也依然还是他们这群人的二哥。
换位思考一下,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觉得一群孩子对另一个孩子的死亡漠视、事不关己的态度是对的吧?!
就是为了太子最后的那句提醒,即使他不能得享太子的尊荣,胤禛也会尽量以一个弟弟的身份给他一个体面的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