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吾秋提着裙摆气喘吁吁地站在楚骞面前,神情矜持又雀跃,“楚哥,你来了!”
楚骞呆了呆。
他完全没料到方吾秋会这样欢喜,刚刚秋秋像蝴蝶一样奔来的时候,自己心里居然狂跳地不可自抑,他哪里还等得住,直接揭开帽和子口罩。
低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楚骞嘴角扬起,薄薄的嘴唇全无薄情寡性的那样,分明风流深情尽现。
他正要说话,方吾秋就愣住了。
“楚哥,你这里怎么……”方吾秋眉心皱了皱,踮起脚尖,伸出一只手去触他的脸,“是摔着了吗?”
说话的声音很轻,嗓子也微哑,楚骞从里面听到了一丝心疼,根本就没有躲开方吾秋的手,甚至还抓着他手落在自己脸上,佯装很疼,涩涩道:“疼死我了。”
方吾秋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温软的指腹不慎碰到破皮的伤口,便引得楚骞表情苦恼地“嘶”了声。
“发生了什么事?”方吾秋怔怔,手虽移开伤口,但还是落在他脸上没动。
难道昨晚没有回消息,是因为受伤了吗,车祸,还是什么……方吾秋不敢想,虽然看着那伤处不严重,贴张创可贴就能好,但楚骞拧紧眉,表情痛到极致,大概是在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内伤。
方吾秋如是想着,心里泛酸,不等楚骞说话,就忙拉着他预备去医院。
楚骞还正沉浸在他心疼的眼神里,那眼睛湿漉漉的泛着水润,眸光疼惜又情意浓浓,好像,好像自己是被对方珍视的存在,楚骞一下子就舍不得移开眼神了。
却在此时,秋秋放下手,抓着他手腕,说要带他去医院?
楚骞心道他这点小伤哪用医生看,心里囧了下,赶紧拉他回来,道:“啊,秋秋,不用不用。”
“可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方吾秋皱皱眉。
“我……我就是刚刚进来的时候人太多了,被撞到摔着了。”楚骞老实说,还微微低了下脑袋,解释道:“然后我又担心他们认出来,所以就赶紧往内场跑,结果又摔了一跤。”
他说着说着,语气就变低,仿佛因为刚才的话害臊了。
方吾秋没想到这伤口是刚刚才弄得,瞥了他一眼,眼神晕着担忧:“楚哥,人多就慢点走,挤来挤去会受伤的,要是发生踩踏事件可怎么办。”
楚骞嗓音低冽:“我想早点来。”
早点来见你。这句话楚骞没好意思说出口,他怕秋秋害了羞,不理睬了。
方吾秋知晓擦伤的原因后,深吸口气,还是坚持要带楚骞去医院。
楚骞摆摆手,朗笑道:“小磕小碰,不需要,秋秋后台有擦伤药吗,帮我擦擦就好。”
准备室确实有各种药,毕竟在舞台唱戏,难免会出现跳跃等等舞蹈的动作,他得备着些药。想到这里,方吾秋点点头,心疼地拉着他赶紧去后面的准备室。
方吾秋还没有换下戏衣,斑斓五彩的褶裙走动时牵起风,漂亮得像蝴蝶。楚骞满眼愉悦,在方吾秋没有注意的时候,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掌心温温热热的触感,似乎从手心到胳膊,再猛地顺着筋骨,钻进心脏,牵扯一阵一阵的心动。
说是十指连心,原来真的如此。
楚骞深吸了口气,自以为方吾秋没看到,便斜着眼睛餍足地瞄了瞄他,只一眼,就又慌慌张张地把脸摆正。
内场和后台距离不远,楚骞被拉着一路走来,欣赏了周围的装修和布置,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两人来到准备室的门前时,方吾秋脚步顿了顿。
他偷偷侧头一瞄,瞧楚骞正津津有味地观看附近的墙面布置,眼神又悄悄撇下来,瞅着两人交握的手几秒。
还握着,那么紧……
方吾秋低着眼睛抿了抿唇,随后故作正经咳了咳,便不着痕迹地将楚骞的手撇开。
楚骞察觉不对,收回眼神,正疑惑地看向秋秋,就只看到他匆匆推开准备室的房门,快步往里面走。
楚骞托着下巴,分明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慌乱。
他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结果动作幅度过大,一下子撕到了脸上的伤口处。
“嘶,好疼。”他表情裂开,不再想,抬起步子灰溜溜地跟上方吾秋。
准备室里面,鱼子闫和童山芙都已经卸妆完成,坐在位置上玩手机。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后,抬眼看过来。
“师叔祖,你好慢啊。”鱼子闫随口咕哝了句,正要起来时,陡然看到师叔祖后面还跟着个人。
惊讶声脱口而出:“楚骞,你怎么来了?”
楚骞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童山芙也在同一时刻蹭地站起来,激动地和他招招手:“哇,楚影帝。”喊完,机灵古怪的眼神就在楚骞和方吾秋身上来回转。
这两位和秋秋的关系非同一般,楚骞当然不像对待外人那样冷淡,礼貌地朝他们点点头:“你们好。”
然而,鱼子闫才不管他温不温和,心里还膈应着那天晚宴的事,对楚骞没什么好脸色,冷冰冰道:“楚总,大驾光临啊。”
两人间的龃龉方吾秋哪能明白,进来后,就连忙跑到柜子那边找医药箱。
童山芙去搬了个椅子过来,礼貌招待楚骞,瞧见方吾秋的动作后,疑惑地问道:“秋秋,你找什么呀?我来帮你。”
“楚哥的脸上擦伤了,我找找药。”他埋头在箱子那边,头也不抬就回答:“我记得就在医药箱里的,不知道现在跑哪儿了。”
童山芙见他是找药,忙跟着过去,歪歪头恍然大悟:“哦!先前我整理了下,好像是摆到其他地方去了,秋秋,我来给你找。”
两人在柜子前翻翻腾腾,这边,鱼子闫闻言,疑惑的目光瞟到楚骞的脸上去,只看了一眼,就无语地撇撇嘴,冷不丁道:“赶紧擦药,再慢点伤都好了。”
正取到擦伤药的方吾秋正过来呢,突然听到这话,噗嗤一乐。
他拿着药走到楚骞的面前坐好,就看到楚骞表情委屈巴巴的,便更好笑了,细细的眉扬起来,明媚得很。
“你笑我,我是为了谁啊,你笑我。”楚骞自然而然地伸手,好笑地捏了捏方吾秋的脸颊。
两人都闷头笑起来。
旁边的鱼子闫看着师叔祖和楚骞笑着笑着就开始对视,虽然他的位置看不清师叔祖的眼神,但将楚骞的是看得一清二楚,那里头黏黏腻腻好别扭,弄得他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
鱼子闫啧啧嘴,耸了耸肩膀后,想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和他一样想法的人。
结果可好,那珊瑚坐在板凳托着腮,一脸“猥琐”的笑,眼睛直溜溜地瞅着两人。鱼子闫猜都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事,扶额无奈。又去看郑大叔,大叔满脸欣慰的眼神,似乎在感叹秋秋的兄弟情谊。
擦完药后,楚骞在脸上贴了张创可贴。
方吾秋看着那创可贴歪歪地贴在脸上,显得楚骞原本就冷峻的脸上居然有几分黑.帮大佬的样子,一时好笑。
方吾秋的笑容每次总会招惹得楚骞心神荡漾,他呆呆看着面前的人,把今天来这里的除了听戏外,另外一个目的告诉他:“秋秋,我杀青了,有十几天的休息时间,明天我们出去逛逛吧?好不好,京市有很多旅游的地方,从前工作忙,我也很少去,正好这回带着你去。”
京市不仅仅是交通经济文化都繁华的城市,在这里,有数不尽的旅游圣地,经常在旅游佳节引各地游客争相涌入。
方吾秋穿越到这里还没半年,自然没机会去过。
看着楚骞期待憧憬的眼神,方吾秋心动了一下,但也仅仅一瞬,就摇摇头:“剧团刚刚接到旗山市墨林县文化委员会的戏曲邀约,我也答应了义演,晚上就得出发。”
他抿抿唇,蓦地瞧见楚骞眼中期待的光芒一散,慢慢吞吞说:“从墨林县回来大概要一周后了,抱歉楚哥。”
楚骞失落地点点头。
“这样啊。”他故作敷衍地哼了声,猛地站起来,方吾秋看到他的动作,怔怔得眨了眨眼睛,也跟着起身。
他还以为楚骞不高兴了,抿抿嘴巴也有些可惜。
他其实,其实是愿意和楚骞一起出去的……方吾秋低了低眼睛,眼皮耷拉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想告诉楚骞不然等自己回来了再约,但心里有个小人又在啰啰嗦嗦,说凭什么人家就非得等你呢?
这样的想法在方吾秋脑子里晃荡,他心里鼓鼓塞塞有点难受。
就在这时,他双手猛地被人抓起来。
楚骞像个大狗狗一样抓他胳膊,围着他转,弯着腰激动地把脸凑上去,和他面面相对:“秋儿,你好忙,义演的半个月来,许多主流媒体都给你此次义演点赞了,我快赶不上你了。”说着餍足地低叹一声,满眼欢喜。
秋儿两字,让方吾秋心一颤。
他心脏蹦得像吃了跳跳糖,惶然地抬起眼睛,看了楚骞几眼后,就仓促别开眼,只是逃避。
可,却又忍不住在侧着脸时,悄悄弯起了嘴角。
嘴角的弧度纵然是侧着头,也被楚骞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睛一亮,迫切地说:“秋儿,我等你,等你回来后,我有事情告诉你。”
不算宽阔的化妆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其余几人根本看不过眼,单身狗受不得打击,都去各做各的事情。
方吾秋左右瞄了眼,见周围没人看,眉眼微垂,小声道:“那个……我也有事情说。”
楚骞扬眉,立刻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道:“一言为定,等你回来。”
还幼稚地拉了拉钩。
方吾秋低头抿着笑,默认了这话。
当晚,坛阳剧团首演在网络上被各种官媒报道和戏曲行家转发点赞。
被遗忘百年的坛阳戏,再度以昂扬的姿态,出现在世间。
……
剧团首演结束后,楚骞就将方吾秋送回家。
临到门口,楚骞想去爷爷家看看,就告辞了。方吾秋还不知道他爷爷也住在凤凰花小区,见楚骞立刻要走,下意识留了留:“进去喝点茶吧?”
“不用了秋儿,我还有事情。”楚骞摇摇头,就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都这样说了,方吾秋自然不好再邀请,点点头:“那好吧。你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