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通,林浔疲惫的声音在那边响起,他抢在陈有思开口前说:“陈哥对不起,我把你的游戏机弄坏了,我会赔偿的,你不要生气。”
陈有思刚刚醒来,整个人还处在懒洋洋半梦半醒的状态,被林浔劈头盖脸的一席话砸醒了,伸出手按了按额头:“没事。不用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那边陷入沉默,陈有思一向有耐心,但想起或许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在了林浔身上,心底就燃起一团火,火舌不停舔舐着他的心脏,让他心脏砰砰作响,无法不焦虑。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陈有思以为林浔已经掉线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沉重,内容也如此:“哥,我和别人打架了。”
“打架?”陈有思下意识的重复了他的话里最重要的内容,“打架斗殴是绝对不允许的”,他差点脱口而出。
有什么事你可以私下和对方解决,说白了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你做什么都行,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年代即使你啥都没做都会被捕风捉影,若你真正犯下错误留下黑历史,到时候你出道红了每天都得心惊胆战。
“你是怎么想的?”陈有思轻叹一口气,额头抵住玻璃窗,冰冷的感觉自额前传来,却并没有起到让他冷静下来的效果。
他换了一只手拿手机,静待林浔的回答,却听到了荒谬的答案:“他们……说了些很难听的话。”林浔的声音进到这里显出难以掩饰的厌恶,多情的男低音逼成一线,略微刺耳,显然他心中的愧疚并未彻底战胜那份对敌人的憎恨。
陈有思皱住眉头:就因为这?他想说,但他说服自己没有了解到详细的情况,不要轻易地下定论……
何况,他突然清醒过来,虽然自己已在内心认定林浔为朋友,但还不知道林浔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人家并不愿意接受“盘问”,坦白到这里已经是出于弄坏陈有思游戏机的愧疚,继续询问乃至逼迫难免就有威胁的嫌疑。
他现在该做的是暂且后退一步,给双方留有余地,实在想帮助对方可以等到他回去后,两人面对面的详谈。
陈有思舒了一口气,在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镇定:“没关系。阿浔,你等我回去再谈,先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林浔回了一个“嗯”。
陈有思等他挂断电话,但他迟迟不挂,一直有呼吸声传来,陈有思因那浅浅的呼吸声心中渐渐生出柔软,一丁点责怪的情绪都没了,反而急迫的想要见到他安慰他。
“阿浔,”他最终只压低声音道,“我很快就会回去,等我。”
林浔听信他这句话,就一直等了他很多年。
*
陈有思年过到一半就赶回公司,回来的时候比去得时候还要匆忙。
这座城市连绵的雨雪和渗入骨髓的潮湿令他感到熟悉和厌烦,这该死的天气,好教养如陈有思在心情烦躁到极度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声。
因为地处南方所以没有供暖,实际上这里的冬天比北方还要难熬。陈有思推开宿舍的门,来不及脱衣服就甩掉皮鞋穿着袜子走进去,背后的门重重合上,他走到客厅,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飞过来的身影,就被那人一把抱在怀中。
他抱他的方式是用双臂环着脖颈使劲往怀里压,脸颊贴着陈有思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很好驱散了陈有思从外面带进来的冰冷。
分别不过十几天,他似乎就长高了。
陈有思觉得他已经超过自己,可此时他竟像孩子抱着失而复得的玩偶一样抱他,喉咙里没有呜咽,安静的样子反而令人心疼。
陈有思僵直在他背后的手臂渐渐合拢,一手抚上他的后背,他瘦得隔着衣服都能摸出一节节骨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硌着陈有思的手。
林浔缓缓的撤开身体,双手也放开陈有思的脖颈,他并没有哭、面部表情也没有失控的迹象,平淡到看不出喜怒,他凝视陈有思的脸庞片刻,像寻找着某种东西,终于确认了,垂眼道:“你回来了。”
寒风仍在窗外喧嚣,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留下一条条斑驳的痕迹,陈有思的一颗心被林浔抛上抛下,此刻终于寻回一片安宁。
他松开双手,拍拍林浔的肩:“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