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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父子关系(三)(1 / 2)


第二天早上,张景澄下楼,见厨房里竟然站着张子健,便一声没吭,直接面无表情地出了大门。门外是个挺大的院子,里面古木高茂,松柏峥嵘,还有两处假山和许多精心栽培多年的盆景。

几个保洁正在打扫院子,不远处的一个古树下站着两个中年男子,正是那位神秘的祖师爷和九尾狐胡玖,胡玖的怀里抱着小白,看小白睡得那个香劲儿,估计是很满意这位的胳膊。

张景澄走到两人跟前打招呼,顺便问了下胡玖之前他管辖之下的妖怪有没有近期去过汉城的。这事当初是张家老爷子托祖师爷问的,汉城的事情胡玖也听说了,还真是上心地调查了一番,但是他下辖的妖怪近期都没有去过汉城的。

张景澄听他这样说,便也没有再多问了。祖师爷倒是问起阿帝的事,张景澄把阿帝拿出来直接塞给了他,完全没把昨晚他爷爷的叮嘱当回事,依旧是恨不得早日脱手才好。而阿帝对张景澄的态度也一如既往,仿佛是赖定了他,非死死贴住不可!阿帝在祖师爷手里遛了一圈,就自己又跳回了张景澄兜里。

祖师爷只觉得手心里被阿帝蹭过的地方有些火辣的疼,仿若被烙铁烙过似得,他知道自己该是被这位大神嫌弃了,便不再多问,只问张景澄这么一大早要干嘛去?

张景澄顺口说了句‘跑步’,就一溜烟儿地走了。他确实是跑着出去的,不过目的却是去吃张记豆腐脑。这也算是西山一大特色小吃,去晚了还不见得能吃上。

张子健隔着厨房玻璃眼见着张景澄跑了出去,低头看了眼盘子里煎好的几个鸡蛋,忽然觉得特别刺眼。

而院子里祖师爷望着自己被汤出白泡的手心,哭笑不得。就听胡玖说:“你与我的事是瞒不过圣明的,这位大概只是想给你个警告。”

“你又说这种话,”张士仁拉着他往回走,边走边开导起来。

……

张家老宅位处西山南麓,自老爷子这栋别墅往下还住着一些宗族和本家弟子,门口有条山路,一直往上可直通正一观。张景澄这会儿是顺着山路往下溜达,很快一阵豆花的香气飘来,不远处一家开放式的竹木棚前两个大锅热气腾腾,小笼包、豆腐脑、炸油条、鱼咸菜,虽然都是最简单的食物,可这家百年小店也不知有什么秘诀,做出来的这个香味跟别处的就是不一样。

张景澄光闻就觉得食指大动,紧走了几步,点了三人份儿的量,找了张角落的双人桌占位,又迅速将自己那份早餐分出来,其余的往旁边一推,默念道:你吃两份,我吃一份,再多没有了。

脑海里响起阿帝不大满意的声音,不过也是敢怒不敢言,说:“好的叭!”

张景澄满意地点点头,低头吃起来。而被他推到桌子一边的那些食物,就在一阵红光闪现后,顷刻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阿帝:“肉包子好吃,再多买点吧?”

张景澄不为所动。

阿帝:我可不可以自己去拿?

张景澄:你敢拿,我就把你抵债。

阿帝不说话了。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座位马上就不够了,许多人都要和别人拼桌才勉强能混个座位。张景澄正夹起一个包子,对面一道阴影罩下来,他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正笑着问他,“我可以坐这儿吗?”

“当然可以。”都是公共座位,况且张景澄马上就要吃完了。

那人坐下后又冲张景澄笑了笑,张景澄却被他这个笑容弄得有些不适。虽然心里清楚这人应该是在表示友好,可是他的脸真的太僵了,就好像是整容过度导致的那种僵硬,而且脸色也太白了,白得都有些范青了——等等!!

张景澄觉得自己可能真有职业病,可还是控制不住摸出一张沾气符,假装把包子掉到那人手背上,手忙脚乱给他擦,等看清沾气符确实没有变化,只多了一块油时,张景澄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对面这人似乎脾气不错,手背上的油张景澄都没给他擦干净,他也只是自己起身去拿了纸巾,还递给张景澄用。

这一来二去的,竟然淡化了不少刚才的陌生感。

这人刚才站起来去柜台要纸巾时,张景澄就觉得他的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尤其是这件黑风衣……

之后,张景澄有意套话,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而他对面那人也只是点了一碗豆腐脑,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看那样子似乎有些难以下咽,但事实上这里的豆腐脑绝对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不合胃口吗?”张景澄问。

“正因为美味,才要慢慢品尝。”那人又笑了下。

张景澄有些不适地移了下视线,心想还挺会说话。

“你是来这儿旅游的?”

“不,我是来拜访人的。”似乎察觉到了张景澄的不适,那人这次没有笑,而是正经地说:“我来拜访张历杰张老。”

“你是天师?!”张景澄上下打量对面这人,就听那人轻轻笑了一声,说:“敝姓洪,陇川洪家五十四代,洪童雪。敢问阁下是张氏门人吗?”

张景澄点点头,说:“张家第一百十七代玄孙,你叫我小张就行。”

洪童雪一听竟有些激动,忙问:“那张子健是你什么人?”

“你到底是拜访我爷爷还是张子健?”

张景澄的不快隔着一张桌子直面而来,且转变之快,就算是自诩交际手腕高超的洪童雪一时间都有些适应不过来,他咳一声说:“张老,张老!”

张景澄怀疑地看了他两眼,看他那一碗豆腐脑真是喝不动了,就说:“那你跟我来吧,我爷爷正好在家。”

“好,好好!”洪童雪显得特别激动,一张僵硬的脸都因此发出红晕的光来。

张景澄出来吃顿饭,领回一个洪童雪。陇川洪家听说过,但在整个天师圈里跟这家人来往得都不多,也就同属陇川的葛家似乎跟他们偶有联络。不过,这人既然说是来拜访他爷爷,那就先看看他是想干什么再说。

张景澄打定主意,边往回走边给他爷爷发了信息。爷爷的信息回得很快:洪家没听说过这个人。但也让张景澄把人带回来看看,没准儿是旁支末系也说不定。

回到家之后,洪童雪见到张老爷子执了晚辈礼,看着倒是挺懂礼貌的。张景澄坐在一边招呼客人,也不多话,就听洪童雪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洪童雪说:“……之前我看了一部影视剧拍摄的花絮,有一只小白狗听说是被张子健导演带回了张家,这个,实不相瞒,我之前去汉城办事正好丢了一只同样品种的狗,冒昧前来,实在是就想看一眼这狗……”

张景澄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却被张老爷子给拉了一把,只好又坐了回去。

洪童雪:“我那狗品种特殊,白毛蓝眼,不是一般的萨摩,所以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张导那一只。”

“你那狗是怎么丢得,你详细说说。”张历杰问。

“就是,我追着一只妖怪去了汉城,当时带着它。后来,那妖怪把我引进了一处山里的迷魂阵,邈邈跑出去追它就再也没回来。”

“你追得什么妖怪?汉城山里有迷魂阵吗?在哪儿啊?”张景澄问。

“一只玉石精,我从东鲁一直追着他它到帝都又去的汉城。那迷魂阵就在牛心山里的一处山谷,后来我被困了好几天,突然有一天那阵自己解开了,也不知那妖怪是不是被抓了。”洪童雪说着惋惜地叹口气,“雇主出了十万的悬赏,可惜了。”

这说得倒是都对得上,如果小白真的是他的狗,那见到他估计也会很熟悉,抱下来让他们见见也无妨。张景澄见他爷爷也冲他点头了,就上楼把小白给抱下来了。

小白见了张景澄连胡玖都不要了,直接就要往张景澄的毛衣里面钻,看那样子是想坏了。张景澄虽然嫌它是个拖油瓶,这会儿被这么热情的对待,心里也有些触动。不过,如果小白本来就有主人,那他更乐意物归原主。

张景澄把小白给抱下来时,小白还在他怀里撒腻。而洪童雪看到小白立刻激动得站起来,好似恨不得立刻扑上来把狗抢回去自己抱着。

小白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回头看过来,那一刻张景澄明显看到小白冰蓝色的眼瞳极速收缩成了一道细线。紧接着从来在张景澄面前装乖卖巧的小白狗突然冲着洪童雪‘汪汪’地叫起来,那架势特别像训斥无能属下的领导,训得洪童雪一脸讪笑,一点脾气也没有。

就听洪童雪叫了声:“邈邈啊,我的小祖宗诶!是你吧?快过来啊?!”

小白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张景澄,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头扎进张景澄的咯吱窝里,直接甩给洪童雪一个屁1股。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小白狗不认他,只想跟着张景澄。

张景澄拽了它的狗尾巴一把,说:“前主人千里来寻你,你好歹给人家个正脸啊,真是不懂礼貌。”

小白这才把脑袋从张景澄的咯吱窝里□□,又回头冲洪童雪呜了两声,那梗着脖子的样子就好像在说:赶紧滚,别让老子再看见你!

洪童雪特别无奈,只好伸手过去想把小白抱过来,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小白狗,就被‘咔嚓’一口给咬住了。小白死死咬住洪童雪的手,任他怎么拉、扯、甩就是不松口。

张景澄在一旁看着,微微眯起了眼。张家老爷子也慢慢站起了身走到张景澄旁边,将孙子扒拉到了自己身后。

小白狗不依不饶地咬着洪童雪的手,凶悍得和它一贯萌仔的形象完全不符,直到那手被他撕下一块皮肉吐在地上,洪童雪才像是反应过来,瞬间两眼一翻,也跟着直挺挺摔了下来。张家老爷子手指飞快翻转,紧跟着抛去一个阵法砸到这人身上。

祖师爷和胡玖听到动静从二楼跑下来,见客厅里多了一个晕倒的人而小白还冲着那人龇牙咧嘴地狂吼,结合之前张景澄的话,立刻转过弯儿来,祖师爷张士仁说:“这人果然有问题?”

张景澄用纸巾拿起地上那块被小白咬下的肉,看了两眼,说:“没有血,是尸精吗爷爷?”

张历国点点头。祖师爷这时也走了过来,在地上那人身上摸了两下,说:“还没完全炼化,只是半成品,勉强算个兵卒。”

张景澄说:“难怪我用沾气符试他,符纸没有变色,就是说他身上还留着人气?”

“嗯,这种半人半尸正是在人间走动最好用的时候。”张士仁说着手指轻轻一点,地上张历国的阵法立刻发出数道光芒,如一把把钢刀,瞬间就将地上那具尸体给分割成了一捧粉末。张士仁手指回勾,那粉末便如水柱般腾空而起,流入他另一手拿的锁妖囊内。

张历国看向张景澄,说:“你之前不是一直怀疑有其他妖怪也去了汉城吗?说不准就是这个。”

张景澄道:“但尸精还有这些半成品应该也不吃婴儿吧?”

“这到也是,不过,从小白刚才的态度看,他们是认识的。”

胡玖叹了口气,说:“只可惜,邈,呃,邈邈现在口不能人言,不然倒是可以问他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景澄说:“不管是什么情况,洪家肯定知道些内幕,我看不如从这儿查起,说不定也能挖到个蛛丝马迹。”

老爷子道:“跟你们萨局说说这事,让他安排吧。”

“嗯,我正给他发信息呢。”

张子健今天起了个大早做了无用功,本来在二楼补眠,这会儿也被楼下动静给吵醒了。他下来的时候,那几位都坐沙发里聊半天了,张景澄正全神贯注地给萨局发信息,一个没留意旁边坐了个人都没发觉。

张家老爷子到底还是心疼儿子,见这情景,就给对面张士仁使了个眼色,三人默契地起身悄悄离开,直到张景澄跟萨局聊完他还一直以为旁边坐的人是他爷爷,就顺口说了句:“萨局说他们的目的可能是小白狗,一次没得手,没准儿还会来二回!他让您老人家多费心,哈哈!”

旁边人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撸了张景澄头顶一把,张景澄边说‘不是跟您说多少遍了,别摸我脑袋,我是大人——’边扭过头对上了张子健有些尴尬的笑脸。

张景澄脸上的笑容就如那灰飞烟灭的妖灵,顷刻不见。他抬手挡开张子健还举着的胳膊,站起来就想走,手腕却被张子健给拉住了——

“小澄,爸想跟你聊聊。”

“咱俩真没什么可聊的,别自个儿找不痛快了,我一会儿还有正事,你别烦我。”他瞪着张子健视线逐渐移到被握着的手腕上,露出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笑。

张子健却仿若未闻,依旧自顾自说:“爸以前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让你伤心透了,我——”

“停!打住!!”张景澄几乎跳脚,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说:“你放心,我永远都承认你是我爸,因为没你就没我!再多的真没有了,你有这功夫在这儿跟我浪费,不如赶紧回去好好拍你的电影,剧组请假不容易吧?你也心疼心疼那个制片人,别真把人当冤大头了。”

张景澄说完就走,张子健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对张景澄来说他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以前张景澄还会跟他要生活费,那会儿他觉得张景澄只是把他当提款机,觉得受到侮辱,现在想想那会儿的自己真尼玛傻啊,那是张景澄还在试图把他当成父亲想要依靠,然而他是怎么做得——

张子健双手捂脸,真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抽那会儿的自己两巴掌!

张景澄一路出了张家老宅,往宗祠的方向走。张子健这两天到底抽得什么疯?这一出接一出的,搞得人心情好差!还有,他就纳闷了按说张子健那剧还没杀青,怎么就这么寸赶在这两天回了张家?按说安全局放假这事他应该不知道啊?难道说他还特意打听了安全局排班情况?这尼玛也太扯了吧?

张景澄来宗祠这里是给三哥问那蟠龙金柱的香。这香是西山特产,会做得人不少,但做得好的也就宗祠附近这几家。他挨家问了问,统计了一下数量,就给三哥打去了电话,三哥一听有货,立刻就说全要,张景澄说:“我的老哥哥你真是把我当牛啊,那么多香我怎么给你拎回去。”

三哥估计是太着急了,一不留神就来了句“让你爸给我拉回来不就行了”?!

得,这下张景澄算是明白了,就说张子健怎么可能消息那么灵通,原来是有茱三哥给他当卧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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