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去别墅的路上,张景澄还和钟勉说:“我记得史书记载,力柱作为阿合马部落的祭祀,在供养媪兽时,参拜的就是一副羊骨。阿合马那个部落的图腾也是羊头。而且在山海经和搜神记的记载中,媪兽作为最精明奸猾的鬼,它的形象就是一个头上长着羊角的老妪。千百年来史书中关于它的记载还不少呢。
《晋太康地志》里记载,秦文公时,陈宝鬼童曾经试图揭发媪,却反而被它策反,最终陈宝鬼童落到了秦文公手里,以至秦文公成了春秋五霸,后来秦国统一六国,据说也跟得陈宝者得天下这个说法有关。”
钟免说:“陈宝不是野鸡精吗?怎么成鬼童了?”
张景澄道:“陈宝分男、女,男为鬼童,女是鸡精。”
钟免道:“那这么说,如果咱们今天能确定就是窦蓉在供养媪兽,即便抓不住媪,如果能找到陈宝鬼童,说不定它会帮咱们一起打媪?毕竟它俩恩怨还挺复杂的。”
“陈宝鬼童现在在秋家手里,这事你不知道?”
“怎么会在秋家手里?我还真是头次听说。不是说当年开发始皇墓的时候它出现时没抓到吗?”钟免诧异道。
“具体的不清楚,但现在确实是在秋家手里,而且春节的时候听我爷爷念叨,秋家有意今年举办场天师比武会,获胜者的奖励就是这陈宝鬼童了。”张景澄说完,就见钟免一脸跃跃欲试,便又笑道:“我是不指望了,兄弟你有兴趣你可以去争一争。”
“抓不住媪兽就去争取一下,抓到了,谁有那闲功夫陪他们玩。”钟免还挺不屑一顾的。
张景成笑了,说:“那倒也是。不过,窦蓉这地下室的墙上挂了那么多羊头,没准儿其中一个就是媪兽本体呢?说起来,还是顾哥利索,要是再晚一会儿,说不定窦蓉就带着媪兽跑了。”
钟勉说:“如果这一次真能抓到媪兽的话,那咱们还得赶紧回安全局让局长审一下,这肯定幕后的一些隐藏的人物也能够审出来了吧?”
张景成:“这个倒也不一定,你想想当时的桃花玉石精,他那个时候被惊雷咒给劈得现出了半个原形,到了咱审问的时候连话都说不了。可见幕后那人有多忌讳这些妖怪,没准儿就算这次咱们抓住得媪,也有可能出其他的意外。
武警边听两人讨论,边将车开得飞快。很快他们就赶到了别墅区。连续两天来这里,连门口保安都不问他们了,见了警车直接放行。
顾深见到他们连忙将人拽了进去,几人再次来到地下室,看着那满墙的羊头骨,竟然感觉到有一股阴阴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
张景澄和钟免两个人各自拿着沾气符和斩妖刀,走在前面,将顾深几人挡在身后,竟然也多少为顾深几人挡掉了一些寒意。
明明墙上挂得都是剃得光滑干净的羊骨,可就是不知怎么回事,空气里依然充斥着一股令人不太舒服的味道,就像是尸体腐烂后残留在空气中的那种腐臭味道。
张景澄和钟免,挨个检查墙上的羊头骨,他们可以确定这些羊头骨都是真的骨头,每一个都是真的,没有模型,而且看起来这些骨头不是新骨,而是多年前的了。
钟免说:“这么多的羊头骨,难怪媪能驱动得了那么多的替身草人。”
张景澄说:“主要还是在羊角,所有的妖怪志里,媪兽不管是羊头还是老妪头上都长角。就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移魂分魂的。”
他拿着沾气符依次贴过去,不管贴得是羊头还是羊角,符纸都没有变色。张景澄正在纳闷,难道说这些羊头就只是羊的头骨吗?
直到,他们走到这面墙的尽头,那里还剩下三个羊头骨,才刚接近,张景成就明显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在紧绷!这气氛实在太不同寻常!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全神戒备,或是野兽伏于暗中,随时准备伺机反扑!
这种几乎直觉的警报,令张景澄停下脚步,他盯着那三个羊头骨看了片刻,捏着沾气符的手再次抬起来时,快狠准地直贴中间那头!
就在符纸将碰未碰到头骨的那一瞬间,沾气符砰的一声自燃了。与此同时,整个地下室仿佛都晃了两晃,张景澄来不及回头,才只喊了一声:顾哥,快带人上去,去太阳底下!他们身后地下室的门竟然‘哐当’一声,自己关上了。
室内的灯闪了两下,灭了。
张景澄喊了两声钟免,没人回答他,他连忙掏出手机点开照明,灯光亮起的一瞬,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是钟免的!!
钟免双眼充血,说不出话,眼珠却一直在往后瞥。斩妖刀在他手里嘎拉拉地响起来,他的手臂却僵硬地垂着,好似被千斤压住,抬不起来。
张景澄已经看清了,钟免的脖子上被一道黑烟紧紧勒着,那烟绕着他的脖子继而缠住了他的双臂和躯干。
那团黑烟此时就站在钟免身后,是个有角的人形。
“喋喋喋,”那黑烟在笑,之后竟然发出了口水声,说:“年轻的天师,真是让人怀念的味道!!”
张景澄知道此刻他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时间思考,他以极快的速度绕到钟免身后,飞快地将一张定身符贴上那股黑烟。然而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媪兽的头部竟然像生锈的机械般一点一点扭动,好似势要看清身后是谁一样。
张景澄不可能给它这个机会,又拿出一张定身符咬破食指,叼着手机照明,飞速将符纸上的咒文用鲜血又描画了一遍,画完一把糊到它脑袋上,继续画下一张。他一连贴了六张,全贴上后,媪兽终于不动了。
张景澄抽出钟免手里的斩妖刀,将自己的血滴到刀刃上,刷刷两刀砍断了那几道捆住钟免的黑烟。
钟免往前踉跄几步,被张景澄扶住。他捂着喉咙又呕又咳,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被张景澄开玩笑‘差点要了亲命’都顾不上反驳。
“兄弟虽然你现在很难受,但是咱们得抓紧时间,来,点个火!”说着,他把斩妖刀伸到钟免面前,钟免翻了个白眼,但还是给刀刃上加了三道祝火咒。刀刃上还残留着张景澄的血,正应了那句‘油上浇火’火涨三分。
张景澄虽然没有钟免那灵力,但借着斩妖刀的火势,抡刀砍墙上羊头骨还是可以的。而那些羊头骨也在被刀火舔上的瞬间基本就哗啦啦地碎成了齑粉。
然而,骨头的碎屑落在地上,渐渐的竟然又像有生命一般汇聚起来,最终成了一个骨人。她相貌奇丑,衣衫褴褛,却看得出来是个老妇。她的头上长了两只像山羊一样的卷曲的犄角,站在墙边冲张景澄喋喋地笑。
“骨化幻像。”张景澄这回没着急,因为知道这东西只是媪兽骗人的手段之一,真正发力的还是它的本体鬼魂。
不过,看着膈应啊,张景澄只好又拿出空白符纸就着手上的血画了张大火轮金刚咒顺势甩到骨像上,就好似往粉盒里吹风,瞬间□□四散,铺得满地到处都是。
钟免终于缓过劲儿来,钟家对付鬼虽不是最专业的,但是斩妖刀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他这些天来跟张景成相处,两人之间互通有无,张家的净化术他也已经掌握的非常熟练,这一下,立刻四处开阵,很快就将媪兽围在了阵中。
而张景澄趁这个机会,用咬破手指挤出的血,在那个净化阵中又加了一道大火轮金刚咒。同时,又画了一张大火轮金刚咒直接贴媪兽身上了。这一下,媪兽就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突然嘶叫起来。
它周身的黑烟翻涌起来,好似想要挣脱张景澄定身符的结界,可这定身符加上了张家的血脉之力怎么可能是他轻易可以挣脱的?!
不过,张景澄和钟勉也因此,感受到了媪兽的实力远在他们接触过的其它妖怪之上。
这回不动真格的恐怕是很难降得住它!于是,两人再次合力,钟免也咬破了舌尖,将他那个可以当成汽油的血,噗噗地往媪兽身上喷,再加上他把祝火咒写在了他的斩妖刀上,刀锋搅着血水竟直接将媪兽的本体点燃了。
张景成趁这个机会,把用血绘制的大火轮金刚咒一张张往媪兽身上甩。就跟那血不要钱似的,挤得手指头都发了白。他每甩一张媪兽就像是被烙铁烫一次。甚至能够看到黑烟变白气发出血肉烧焦的腐臭味!
越是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两人越不敢放松。他们不但开始前后夹击,还踩着净化阵对媪兽实行多方阻击,随着净化阵不断紧缩,媪兽终于被打成了马蜂窝,倒在地上,碎裂成像黑布一样,一块一块地在地上抽搐。而在那些‘黑布’之间,竟然还有黑色的雾气相连。
张景澄看了一眼,说:“魂牵梦绕,这东西果然邪气!”
趁此机会,他连忙掏出魂瓶低念一声咒语,将那只破烂不堪的媪兽收进了魂瓶里,至此这只害人无数的妖怪终于落网。
然而,就在媪兽被关进魂瓶的那一刻,那些钉在墙上原本挂羊头的骨钉突然之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随着骨钉的碎裂,墙皮竟然也脱落下来,在那层墙皮之后,啪嗒、啪嗒地跟着掉下来一堆东西,竟然是一只只人类的耳朵!!
耳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这场面实在太过恶心。
张景成和钟勉连忙遮住口鼻,刚才闻到的那种臭味,此时正在成倍加浓,简直扑面而来令人难以在这个空间驻足。他们俩连忙往上走,可还没出地下室的门,就听见另一面墙竟然卡啦啦响起来,两人定睛一看,那墙竟然裂开了一道缝儿。
钟免奇怪道:难道我刚才的灵气有冲到这面墙上吗?
张景成擦了把汗说:我没有注意呀。
他说着就走到了那面墙跟前,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尼玛哪里是墙,这根本不是水泥砌的,而是石膏板!也就是说在这面墙后很可能还隐藏了一个空间!于是,钟免挥起斩妖刀,直接将这个石膏板给劈开了。
果然,这个石膏板之后是一个向下延展的楼梯。
看来这栋别墅也是被改造过的。张景澄连忙跑到地下室门口冲外喊了一声:“顾哥,快来!”
顾深听到他的喊声,就带人赶紧跑下来了。于是,他们不可避免地被这个地下室的气味给熏得干呕起来。
净化法阵还在运转,气味暂时无法消除,只能忍着。
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走,越走空气里的腐朽味道越重,但同时还有一种类似石灰减的味道,这味道虽然也让人受不了,刺激的鼻黏膜非常难受,可跟那腐肉味儿比起来,还算是多少缓解了一下。
“有壁灯。”顾深说着就按开了开关。
可等地下空间被照亮的那一刻,所有站在现场的人看清眼前这一幕,全部大吃一惊。
到了这里,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石灰碱这种味道了,因为在整个地下空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口特别巨大的锅,锅里面是白色的石灰碱水,此时石灰减水竟然还在冒泡?!
张景澄仔细一看,好么,竟然还有根电线插在墙面的插座上,这尼玛还是个电锅?!
那锅里似乎泡了好多塑料一样的薄膜,顾深把电拔了之后想要伸手捞出来检查一下,被张景澄一把按住。
“别碰。”张景澄说。
顾深疑惑地看过去,就听张景成解释道,“这很有可能是人皮。”
仅这一句话,又让在场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这时中缅发现在整个地下空间的四面墙上有无数个小抽屉,每一个小抽屉都是用那种乌木造就的,外面挂着铜质的铁环,他走到墙边拉开一个,就看了一眼,立刻抽了一口凉气,咬牙骂了一句“真尼玛孙子”!
众人连忙凑过去,当看清那抽屉里是什么之后集体禁声一般,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蔡君君环顾四周,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说:“这,这么多抽屉,这得有上千个了吧?不会每个抽屉里都是这样的人皮吧?”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但所有人心里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恐怕这些抽屉里全部都是这些叠的整整齐齐的人皮!可见,这些年来这只媪兽害了多少人。
这间别墅是在窦蓉名下,也就是说这些人皮都可以作为证物成为指控窦容杀人的证据。
顾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些东西我们都要带回去先取DNA样本,然后与谢宏昌别墅里挖出的那些灵位的死者在DNA库中储存的样本进行数据核实,看一下是否能够找出重叠者。之后,这些东西恐怕还是要送到安全局,请你们代为保管了。”
张景澄点点头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沉重。
这些人皮虽然在顾深等人的眼中就是一个恐怖的证物,可此刻在张景澄和钟免的耳畔,他们能够听到来自抽屉里的各种哭声、凄厉的惨叫声、还有怨毒的诅咒声,可以预见这些人在遇害时经历了多么残忍的对待。
张景澄和钟勉之后又给整个地下空间和地下室进行了一次净化。
这一次做的十分彻底,不仅净化了戾气,同时也为所有的冤魂进行了超度。两人甚至掐着时间赶在午时正刻之前完成了法事。为得就是借由正午日光之力,彻底扫除污祟。
之后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了顾深进行证物采集和DNA核对。
同一时刻,在市局审问室里,窦蓉的脸色在某一瞬间突然惨白如纸,那是因为一直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了。
而这声音的消息,也就意味着她最后的底牌已经不复存在。
眼下,窦蓉只剩一条路可走,就是争取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