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就是胡闹!”
腾蛇闻言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主人你倒是挺关心岑鬼殿下的......”
山鬼冷哼一声,“我可不是白眼狼,真以为我住在这深山里,凡俗之事便一概不知了么?”
腾蛇虽有些吃味,却也晓得眼下不是胡闹的时候,便十分用心地开解山鬼,“既然主人你是为了岑鬼殿下好,何不直白些将你的想法告诉他?”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说了通糊涂话。
山鬼这个脾性,从来清高、傲慢惯了,说起话来还容易带着刺儿,有时他本人都察觉不到那些话究竟会有多伤人,自己竟还会奢求这样的山鬼有朝一日坦率地说出“我是为你好”这样的话来?
如厮绝望的难度,还不如白日做梦,奢求奢求山鬼哪日吃错了药,肯心甘情愿委身于自己身下吧......
“所以......”腾蛇强迫自己赶紧打消了那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念头,十分诚恳地问了山鬼一个问题,“你们究竟吵了些什么?岑鬼殿下可是素来的好脾气,能将岑鬼殿下气成这般......主人你......到底是说了什么啊?”
山鬼闻言似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错处,吞吞吐吐地说道,“无非也就是......人是他弄成这样的......我不帮他,天经地义......一类的......”
只一句话,腾蛇便猜出了这场争吵的大致严重程度,无奈地抬手捂脸,摇了摇头,“挺像个白眼狼会说的话的。”
山鬼犹疑地捂住嘴,未再言语。
腾蛇便又问道,“若是岑鬼殿下当真不再理会你,你是否便要留在这符离山中再也不出去了?你当初可说过的,自神农逝去以后,这天底下能请动你出山的也就只有那人了。主人你当真愿意与岑鬼殿下就此绝交?”
说完这番话,心底的吃味更添一重。
“自是不愿......”山鬼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不过若我当真像阿金那般替他善后了一切,放任他一人在前胡来的话,这场天雷劫怕是真就度不过了。不愿帮他照顾阿金,也只不过是不想让他毫无顾忌胡来的借口......”
腾蛇苦笑了两声,“那同岑鬼殿下说清楚不就行了?”
山鬼瞥了腾蛇一眼,低下头去,“不可能。”
腾蛇便更加无奈了,“那主人你当真就不管金鬼殿下和岑鬼殿下了?”
“也不可能......”山鬼面上的神色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恬淡,视线循着逐渐接近屋舍的鬼气投向了屋外。
腾蛇转头望去,便瞧见岑鬼正抱着昏迷不醒的金鬼又缓缓飘了回来。
岑鬼似也有些抹不开面,却仍挣扎着飘到了大门跟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朝山鬼弯腰鞠躬,诚恳致歉,“先前那番话,确是大爷我考虑不周,太过冲动胡乱说的,阿金是你用仅剩的神农之息救回来的,错也确实是大爷我自己犯下的......”
“大爷我会负起责任。如你所说,天雷劫就快到了,天雷劫后大爷我自身难保,更无法护住阿金......”
“可是如今放眼天下,离得稍近些、既懂医术又能让大爷我安心交付的人选唯有山鬼你了,大爷我实在没有办法让其他人帮着照顾阿金几年、十几年,或是上百年......”
如此诚挚的道歉,嗓音甚至还有些颤抖,连向来冷血的腾蛇都不免有些动容。腾蛇打心底里觉得这场争吵双方都有过错,自己先前也已将山鬼开解的差不多了,眼下既然岑鬼有心退一步说和,山鬼理当是不会拒绝的。
“凭什么?”山鬼一开口,惊得腾蛇直接抖了一抖,顺带着打消了原本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是啊,他的主人可是山鬼啊,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而又坦率地低头呢?
山鬼的语气还是凉凉的,看样子似乎仍在气头上,“你舍不得耽误别人百年,却好意思劳碌我?我这小日子原本过的舒舒服服,为何要因你平添一抹不痛快?求人办事可不得付出些代价?”
岑鬼稍稍舒了一口气。凭他这些年来对山鬼的认识,后者既然肯开条件,就说明心中已然消气,之所以还不肯松口,也就是脾性使然、面子作祟。而他岑鬼是从来都不如何看重面子这样东西的,便顺着山鬼的话锋继续说了下去,“条件你尽管开,大爷我绝无怨言。”
“行吧。”山鬼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我那茶园最近缺肥,新冒出的芽尖都黄了,你去兽厩里将粪便扫一扫,用水沤着,扛去浇茶园吧。山腰那一圈儿都是,浇完了还有屋后头的菜园子,屋前的就别浇了,熏得慌。”
“等你做完了这厮,我再决定要不要收留阿金。”
“你的回答呢?”
岑鬼良久方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懊悔不已的回应,“好。大爷我做。”
山鬼舒服了、开怀了,咧嘴笑道,“那么......就期待万鬼之王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