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我瞧他。
他笑着扑倒我:“我正大光明地犯罪。”
没羞没躁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阵,过得时候好像是许多天,回忆起来却只有那么几个浮光掠影的片段,还有他看着我浅浅的笑。从前的日子过得有时像凉白开寡淡无味,有时和开水一般火急火燎,然而和他在一起就像是加了一颗泡腾片,泡腾片按照既定的节奏一点点融化,让冒出的气泡不多不少布满整个杯口,而后水一点点变得酸甜可口。
后来我才意识到,泡腾片总会有融化完的那一刻。
*
那天我妈一个电话把午睡的我惊醒。
“妈?”我迷迷糊糊地接听。
“我已经在火车站了。”她沉声道:“你在哪?”
我慌得跳起来穿毛衣,穿到一半又想起来没穿内衣,慌慌张张又把头发绞在领口,一边费力地挣脱开,一边结巴道:“你在什么火车站?哪?”
“北京火车站。”她冷冷道:“你在哪?”
“你怎么来了?”
“今天几号了?你说要打的钱呢?我当妈的不来看看你,是不是连你活着死了都不知道。”
我竟然全忘记了打钱这件事。
“我打,我打,”我跌跌撞撞地套上拖鞋冲进客厅,程观正靠在沙发上喝咖啡,见我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温声细语道:“出什么事了?别急。”
我给他比划了个手势说没事,我妈的吼声从听筒里炸出来:“我在乎你那点钱吗?我要你告诉我你在哪。”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住在宾馆!
从前和许行舟闹了不愉快也不就是为了宾馆这事儿,好好的正经男女朋友,哪有住在宾馆里的,这简直就像婚外情地下恋一般,任谁听了都觉得我是个被包养的宠物。
我妈要是知道我谈了这么久恋爱,非但没有进一步发展反而一直住在宾馆里,非得追着我骂个三天三夜不可。最糟的是,如果她压根住在北京不走了,那我的生活算是完了。
“我……额我在和程观在一起。”我支支吾吾道。
“所以你在哪?!”我妈简直要气炸了:“让你说个地址这么费劲?你脑子被驴踢了吗?”
“是阿姨?”程观放下杯子站起来。
“不是不是,诶是,”我给两个人问得头大:“我在……我在市中心……”
程观疑惑地看向我。
我飞快地摁了静音,小声说:“我不能和我妈说我住在宾馆里。”
但我也不能要我妈去出租屋,我上次搬回来以后嫌床铺太旧了落灰了,洗又没机会回去洗,再说陈默要放货,就让她把床上用品,连带着我那些牙刷秃毛巾还有烂了洞的拖鞋,一起扔了。
我总不能对着光秃秃的床跟我妈说我睡在那里。
我妈几乎在尖叫:“叶苏!你知不知道车站有多挤!我腰都站断了!喂你长不长眼踩到我包了你看不到吗!你才神经病走路不看路吗!你还有理了妈的有没有素质?!”
我趁着她吵架的当口绞尽脑汁,急得快要把自己揪秃,原地打转的当口,程观一把拿了我的手机。
“诶诶诶你别乱说话,”我吓得扑过去抢,可他净身高一米八六,又一只手拦了我一下,我跳起来硬是没抓住。
“阿姨好,我是叶苏男朋友程观。”程观温和道:“您在南站是吗?叶苏在我家里,我现在动身去接您成吗?大概有四五十分钟的车程。事先不知道您要来实在不好意思。”
“恩恩对,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那您在附近稍坐一会儿,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的,您消消气,是我不好,我们坐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车牌号过会儿叶苏发给您,对,到之前我们给您打电话,您可以在车站里逛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住点头,温声细语地回答,最后把手机还给我,示意我听电话。
“喂……”
“叶苏啊,我就在麦当劳坐着,一会儿你到了给我打电话,知道吗?”她说话居然软了下来,又接着不耐烦地补了一句:“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
她挂了电话。
我看着回到主屏幕的手机,半天没回过神来:“那个……额……”
“去换衣服。”他揉我的头。
“不不不,”我惊慌失措地推开他的手:“什么住在一起?你要把她接到哪去?我东西怎么办?她发现你在撒谎就完了。”
“不会完的。”他耐性子哄我:“相信我,先去换衣服。”
他声音里好像有一种能催眠的因子,我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起伏的胸口缓缓平静下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看着我的眼睛。
他是程观,所以应该没问题的。
我点点头,转身跑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