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舍得,我都不舍得。况且这些天她最快活的事情就是大兔尾巴当她的模特,在朋友圈连发好几条动态,还极为自豪地和其他朋友吹嘘了遇见大up主的经历。
我想了想,给她回道:
——照片修得简直专业,你不开网店改行做后期都能月入百万。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主要你和大兔尾巴底子好,哎我还在赶着圣诞上新呢!征用你的空床放衣服了哦。
先到的是大兔尾巴,她又换了一套妆容,我这才发现她化妆的本事远比视频里展现的要高超得多。视频里的她无论冷艳娇媚还是纯真可爱,都是万年不变的青春元气娃娃脸,脸颊红润肤质好,胶原蛋白满满,见到真人以后才知道观众以为的素颜本身就是化妆效果的一部分。
她换了一套素净的妆,眉毛画得淡,唇色偏粉,眼影是极浅的大地色,扎了一个最普通的马尾,我乍一开门几乎没认出来,只觉得现在的妆看着顺眼了很多。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地进了屋,目光扫视一圈,程观不在。
“他喊我来的。”
“我知道。”我点头。
于是我拉开餐桌的凳子尴尬地坐下,本想拆开包装袋,仔细一想又怕汤凉了甜点化了,只好干坐着。白蓉轻车熟路往沙发上一靠,清了清嗓子从容道:“说说你的事呗,等着也是等着。”
分明在我的房间,她倒是摆出了正宫的架势,饶有兴致地把玩茶几上一溜排盲盒娃娃,这是我最近很迷的一个组合,叫做大眼崽崽,每一只动物崽崽都有闪亮的大眼睛和毛茸茸的脑袋,全套有五十六个,我最想要的独角兽崽崽怎么都抽不出来。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海豹崽崽被她搓得变了形,不悦道:“我比较想听你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认识他三年了,”白蓉歪头看着我,马尾柔顺地搭在肩上,下午咄咄逼人的神情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换个妆就换了个性格,那个热情似火蹦蹦跳跳的是她,那个苍白强硬步步紧逼的是她,这个平和安静好奇追问的也是她。
“网站周年庆他作为投资合作方友情出席,和我加了微信就联系上了,相比之下还是你比较奇怪,你不是新人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是偶然碰见的。”
“偶然?在路上的那种偶然?”
“我被红酒泼了一身,他在场出手帮了忙。”
白蓉露出了一个真正迷惑的神色:“就这么没了?骗我呢?程观是随便找个人就来往的吗?”
我也不是随便找个人就来往的,我心里道,但那天像是两个人都被迷了心窍。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根线牵着我们撞到了一起,虽然名为命运的操纵几乎从不干好事,这次它倒的确成全了我们。
“等他来,他跟你说,”我有些累了,先倒了半杯红酒:“我挺喜欢你的,你的视频,还有你推荐的化妆品。”
她诧异地看着我,像是弄不懂我突如其来的表白。
“我现在也明白为什么你推荐平价好物,戴的耳环却那么贵了,他给你买的吧?”我晃了晃酒杯,一饮而尽。
“不,我自己买的,他从来不挑礼物,只负责结账,说是挑东西的过程要揣摩别人的喜好,很烦。”白蓉说:“但谁真的喜欢礼物本身呢?喜欢的不就是他愿意揣摩的心意么?”
我不置可否。
“程观这个人呢,浪漫是浪漫,只是有时太懒了些,什么都不上心,什么都不生气,”白蓉叹了口气:“其实是很不讨人喜欢的。”
我瞥了她一眼,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红酒的暖意从胃里散发出来,我靠在椅背上觉得温暖而舒适,惬意得甚至不愿花心思揣摩她是在真情流露还是到处下绊,只抿着嘴不作声。
“我一直觉得是不是女朋友这件事,无非就是一个空头衔,”白蓉继续道:“女朋友能做什么,不就一起吃吃喝喝玩玩,玩到一定情分办个婚礼继续凑合过日子么,很多人都是前一天还是普通情侣,后一天心血来潮就去领证了,都一样。”
“不见得吧,”我淡淡道:“这种突然结婚的,离得往往也快。”
“所以那些前一天还只是相互利用的朋友,后一天睡着睡着就成情侣了,成得快分得更快,你说是不是?”白蓉笑眯眯道。
我又看了看她,只觉得她这番话和我来说好笑得很,我和程观分也好不分也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原来你们是相互利用,那你不远万里来找我又是做什么,是恨没有用光他的每寸价值么?”
“我哪里在说程观,你看看你又扯到他身上了。”白蓉笑道:“我在和你随便聊天呢。”
我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