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期的“情敌”雷达响了,瞬间合上书本,坐直起来,看到柳现的手机弹出一个短信的窗口,点开一看,眉头越越来越紧,快要连在一起了,足足看了有五分钟才道:“这是份吸毒者的血检报告书,上面有海/洛/因的分子。”
柳现大脑一秒当机了,正要问这是谁的血检报告书时,沈暮霖却把电话挂了。
周可期安慰他说:“放心,不是王淮,血型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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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曜和柳现一样,大脑当机了足有了两分钟。
之后,沈暮霖动作迅速打开电脑,打开几段录音反复听着。
李铭当时毒瘾发作,咬字不清,沈暮霖反复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那句“万人骑的哑巴”。他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怒道:“我就知道他不对劲!他知道王淮是哑巴,他们见过面,就是他把王淮拐走了!”
司徒曜刚从李明吸食海/洛/因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沈暮霖一拳头砸得吓了一跳,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暮霖说:“快报警!他是吸/毒犯!王淮肯定在他手上,一定要抓到他!”
司徒曜拿出手机,刚打了11,又删除了。
“你干什么?你不报我来报!”沈暮霖自己拿了手机,开始报警。
司徒曜人高马大的,轻而易举抢过他的手机,把沈暮霖气得浑身发抖,道:“你干什么?!他吸/毒,把王淮带走了,你要见死不救吗?把手机还给我!”
司徒曜把手机扔在另一只沙发上,道:“吸/毒并不构成犯罪,而且你要怎么证明那份血检报告就是李铭的,你要跟警察说你把人绑回家里拷问吗?”
沈暮霖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脸上一片茫然。
司徒曜继续说道:“他完全可以说是叶阳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只有这点并不能证明那晚他见过王淮,你冷静一点暮霖!”
沈暮霖颤声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司徒曜见他冷静下来了,把手机还给他,捏了捏发酸的眉心,“先问问叶阳知不知道李铭吸/毒的事情,他们是发小,叶阳比我们更了解他,或许他会知道李铭去了哪里,还有哑巴——”
沈暮霖一听到“叶阳”两个字,脸马上就黑了,抄起笔记本走进房间,甩手把门重重关上。
司徒曜不以为然,拿起手机拨打叶阳的电话。
叶阳正在候机楼,听到手机响了,便拿起来按了接听。
司徒曜道:“我现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都请不要挂断。”
叶阳道:“我现在没事,你说。”
司徒曜小心翼翼问道:“李铭吸/毒,这事……你知道吗?”
叶阳答得十分自然,不带一丝迟疑:“知道,好几年前的事了,我还在读高中那会儿他坐牢了,不过他早就戒了。”
司徒曜对叶阳的反应很是震惊,没想到他心这么大,竟然还和吸/毒犯做朋友!不可思议地说道:“你确定他现在戒了?”
“他自己说的,我自然是信的。不是……为什么你们和王淮一样看李铭不顺眼?他高中没读完就被逼辍学,工作也不如你们体面,你们都看不起他么?”
“你冷静一点叶阳,我并非看不起他,等等——”司徒曜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张没有写名字的血检报告书,“你说我们和王淮一样?王淮他是怎么看待李铭的?”
叶阳把陈鹏婚宴上王淮不待见李铭的事情说了,补充道:“他很讨厌李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司徒曜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但眼前隔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楚,这一步也不敢踏出去。他道:“他对李铭,和沈暮霖的态度一样吗?”
叶阳说:“那倒没有,他是很礼貌的人,只能说他对李铭比较冷淡。”
“他们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就是王淮单方面不喜欢李铭这个人而已,我也不知道李铭是哪里招惹他了。”叶阳顿了顿,说:“又哪里招惹了你们。”
饶是司徒曜脾气好,听到叶阳这么说,竟忍不住拔高音调说道:“王淮失踪,李铭极有可能就是最后见到他的人,你说这事能和他没有关系吗?倒是你叶阳,王淮不远千里从西安来广州看你,现在人不见了,你却一点也不紧张,还跟嫂子去北京度蜜月。是,这些都是结婚后该走的程序,但我问你,叶阳,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王淮吗?”
“你们找到他却一直瞒着我,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设下的局?”叶阳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发红,大冬天的没有戴手套。
他还是不习惯北京的冬天,太冷。
“他或许已经自由了,司徒曜,说句实话,他的失踪对我而言反而是庆幸,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他也许也不想面对我。王淮是个成年人了,他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不能把他当成小孩子对待,他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我的错,我们需要一点时间分开,或许下一次见面他就好了,对吧……”叶阳找了张椅子坐下,冷得牙关直打颤,颤声道:“他会好起来的,分开一阵子,他就会好起来的。”
司徒曜怒道:“放屁!”
“我们不像你和廖明丰,这不是为了谁好就要不顾一切付出的道理。他爸爸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害他走上那条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和王淮之间的关系。”叶阳深呼吸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不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厅出糗,“如果他只是一个陌生人,我现在就算放弃一切也会去找他,告诉他我爱他,和他私奔,但他是王淮啊,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仅仅这一点,我就必须让他离开。”
司徒曜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声音冷冷的,听不出感情:“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他需要你,而你无情地抛弃了他。”
叶阳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是,都是我的错,你们所有人都为他担心着想,王淮真的太幸运了,他唯一的不幸,就是遇见了我。”
司徒曜还想说话,电话那头却传来另一个声音,声音小了些,但能听得出来,那是李铭的声音。
司徒曜顿时如遭雷击。
李铭已经赶到北京了?他会对叶阳说沈暮霖绑架他的事情吗?
“我还有点事,就先挂了。”电话那边一直没有声音,叶阳便道:“如果你们想找王淮,我会配合,不管你们找没找到,还是继续和他一起瞒着我,我都无所谓,只是麻烦你帮我带句话给他——”
“等他好了,一定要回来找我。”
司徒曜道:“你的话,你自己和他说。”
“也好。”叶阳无奈。
李铭走过来,说道:“打什么电话要这么久?我这回调北京来了,怎么也要庆祝一下,咱们去喝两杯?”
司徒曜好心提醒道:“叶阳,你少跟李铭打交道,他不是善类。”
“是不是并非旁人说了算。”叶阳不想和这些自大的家伙讨论自己发小,“我还有事,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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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丰台区。
一辆宾利停在一栋西式别墅门前,管家亲自出来迎接,将这位高官子弟带到别墅主人最近常待的地下室里去。
江子然走进地下室,说道:“我真该感谢你,把我弟弟心心念念的人搞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空注射液瓶被人从架子取下,重新换了瓶满的挂上,边虞捏了捏滴壶,而后转身,伸出食指竖在唇边,又指了指门,示意他到外面去说。
“这是什么?耳机,纸板套袖?脚也有,眼罩和口球,这是……”江子然伸手,想掀开盖在王淮下身的红布,那里有一根导管,如蛇般延伸到两米宽的白色的床边。他突然觉得好笑,道:“你竟然还有S/M倾向?”
江子然只差一点就能摸到那块布并将其掀开,却被边虞半路拦截,无奈耸耸肩,抽回手,道:“好,我不看也知道那根管子是干什么用的,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又是什么新的实验?”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原本躺在床上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的人忽然皱了一下眉毛。
边虞的眼睛一直落在床上,自然也是看到了——王淮醒了。
江子然被毫不留情地拖出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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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一楼的接待室里坐下,佣人按例来上茶,却被边虞轰出去了。
江子然大大方方坐下,双手交叉放在翘起二郎腿的膝盖上,刚要开口,边虞却抢先一步说道:“你不准动他。”
江子然拿起放在桌上的报纸,发现上面英文,兴致索然地放下,道:“我快要关不住我弟弟了,他是个成年人,享有自由,可他的心智还未发育完全,昨天半夜竟然翻窗从二楼跳下去,我爸被他气得进医院,你知道他做这些不像一个成年人会做的事是为了谁。”
边虞冷冷横了他一眼,“那跟他无关。”
江子然被气笑了:“喂,他爸妈死了,我弟弟好心把他接回我家住,他害我弟弟对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你说这跟他无关?真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你养了一条狗,它每天都会在门口等你回家,你会杀了这条狗吗?就因为它让你对其他狗完全没有兴趣?”
江子然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语气,严肃地说道:“他是个同性恋,他把我弟弟也变成了恶心的同性恋。”
边虞只是冷笑一声,翻了一本国外的心理著作看,当他是一阵聒噪的空气。
江子然说不过他,又讨厌他不说话,直接把人晾在一边,道:“算了,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跟你吵架。那人如果不尽快处理掉,我不安心。”
边虞漫不经心翻了一页书,忽然听到一个诡异的声音,那是江子然下了枪的保险栓。
边虞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立刻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怒不可遏,“你他妈疯了?!要在我家杀人?”
江子然说:“你别担心,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边虞气得浑身发抖,握紧拳头往江子然脸上招呼:“知道个屁!”
江子然是练家子,一只手就能把边虞这种文弱书生撂倒。他侧过脸,躲过这一拳,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边虞大学读的心理专业,不是服从调剂被选过去的。毕业后就业,选的也是和他专业相关的职业。他接触的疯子比正常人还多,因此磨练出了比常人更强大的耐心,他见过各色各样的人,像看破红尘后波澜不惊的圣人,这还是江子然第一次见他气得要打人的模样。
这很糟糕。
江子然把枪口朝下,避免他再挥拳打人,自己为了自保而擦枪走火,那股很糟糕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他不太确定地问道:“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边虞原本气得直喘,双肩上下浮动,忽然被定住般不动弹。
爱?
他爱那个被送到他面前、允许进行任何实验的无辜实验品么?
现在躺在地下室里被迫剥夺感官的可怜孩子,为他带来了财富名声地位,那是一个可以填写所有数据表的万能数据库,而他,是一个因见过太多疯子而对人生绝望的心理医生。
“呵,原来是这样,你们上过床了?”江子然从他僵硬的表情得到了答案,“边虞,你是正真的心里变态。”
边虞说:“这不关你的事,您还是回家好好管教你那多事弟弟吧。”
“功名我都给你了,当时我好心提醒你,随便下个自杀的心理暗示,把他杀了,你不让,留到现在,养成了个祸害!”江子然愤怒地朝墙面开了一枪,“我弟弟成了同性恋,还非要和他搞一块儿,当初我给你什么,你就把事情办成这样?现在你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边虞气得脸都白了,却不是被这一声枪响吓的,而是担心地下室里的人被惊醒,气冲冲走到江子然面前吼道:“我怎么样那是我的事,跟你无关!别在我家发疯。”
江子然道:“我弟弟都快被他逼得和家人反目了,现在我不杀了他,我家老头子明天就会动用整个家族的势力过来围剿,你把他藏在地下室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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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然是最先发现江子卓对王淮的心思不一般的。
江子卓把王淮接回江家住的那天晚上,江子然非常欢迎他,如果不是在端着水果走进房间前,看到自己的弟弟坐在床边,俯身在已经睡着的王淮额头上落下的一吻,他也会把王淮当成自己的弟弟照顾。
以前他赶走王淮,如今,王淮又回来了,江子卓日愈着急的想念,终于落实于行动,为了去见一个男人,他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这样就彻底暴露王淮在他心里的位置,令他成为江家无法忽视的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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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虞知道江家的势力,江子然能把一只被斩断翅膀的雄鹰放飞上天,如果没有处在上层地位的江家雷霆般的号令之声,就没有现在的边虞。
但他还是不想把王淮交出去,他已经对一切身外之物没了兴趣,那段纸醉金迷的日子远不如和王淮窝在房间里对峙来得快乐。所以说人类的欲望就是个无底洞,这并不是因为人类是高等级智慧生物,太复杂就意味着纠结,简单已然被蔑视为庸俗低等。
可如果不快乐,做一只被疼爱的小猫小狗不比做人强吗?
边虞皱起眉,开始控诉:“他只是个普通人,何必呢?他根本不爱子卓,该去看医生的是子卓,你们这是滥杀无辜!”
江子然道:“不管他无不无辜,我的弟弟都不能是一个没有后代的同性恋,这不光对我们的家族不利,还葬送了他后半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还是说,你是真的爱上那个臭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