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似乎永远也不会停。
叶阳每隔五分钟就打一次王淮的电话,不知道打了第几次,电话终于接通了,声音却不是王淮的。
“地址。”
叶阳坐在柳现的车里,两人都是一熬了个通宵,早饭也没吃。他听出电话另一边是边荀的声音,先劈头盖脸把人祖宗都拉出来挨个点名骂一顿才说道:“你拿王淮的手机干什么?人怎么会在你哪儿?你们把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边荀知道自己理亏,也没有反驳。
“他人呢?立刻叫他接电话!”叶阳抓着手机怒道。
边荀:“……地址。”
“你们把他还回来!他在哪?!他是不是在你那里?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们兄弟俩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边荀看着打了镇定剂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叹息一声:“地址。”
叶阳咬着后槽牙,都快把牙咬崩了,“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地址?”
“我把人送过去。”
叶阳勃然大怒,“要你送个屁!他不会走路吗?叫他接电话,现在立刻滚回家!!”
“……”边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王淮,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些,以免被叶阳的大嗓门震聋。
“你们的地址。”
叶阳不仅继承了叶清的唠叨,火起来时父子俩的样子也挺像的,旁人的话一句都听不进去,“你他妈叫我把地址给你就给你啊?立刻把电话给王淮!不然我报警了!”
“他是自愿跟我来的,我没有半分强迫,在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把地址给我。”
“你那个好哥哥把人虐待出抑郁症了我没告你们,你他妈还倒打一耙?立刻让人接电话,我自己问他!”叶阳忽然一顿,语气瞬间冷了几分,“还是说你们把他怎么了,他现在接不了电话,不能说话?”
“地——址——”
边荀发誓,如果叶阳再瞎逼逼一句,他就挂断电话,带着人出国远走高飞。
一边的柳现被叶阳几句粗话给雷得不轻,听到那句“抑郁症”、“不能说话”才觉得事情可能大条了,忙上前劝道:“先别激动,王淮在他手上,你把地址给他就是。”
叶阳深呼吸口气,顺便把那些个无名火都给吞了回去,说了地址,末了还补充说道:“他要是少了根汗毛,就算你爸是市长你哥是什么家,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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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荀在得知地址后立刻就挂断电话,没听到叶阳后面那句。
不仅掉了汗毛还差点被人割破喉咙、又被边虞正对腹部踹了一脚、高烧不退的王淮躺在床上。边荀放下手机,拿起放在桌边的水和退烧药,走到床边,扶起他上半身喂过去。
王淮睡迷糊了,有人喂水过来也不知道张嘴喝下,边荀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王淮,张嘴,我不是要害你。”
边荀知道他现在高烧不退很难受,自己心里也难受,想说些什么话来排遣。
明知这人就算清醒了也不会回应半句,何况现在。
但若现在不说,自己以后可能都没有机会说了。
想想真的很不甘心。
“还是先把药吃了吧。”边荀把他抱起来,把那几粒退烧药丢进自己嘴里,喝了口水,贴上他的唇,尽数渡了过去。
苦味在舌尖爆炸,却在贴上唇瓣的那刻,甜得不舍得离开,药渡过去,厮磨和纠缠还在继续。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又好像只是一个弹指。
边荀离开那张被吻红的温软嘴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线条柔和接近完美的五官、紧闭着的眼睛、纤长而翘的睫毛,所有地方都好看得让人心底发热。
真想把他这毫无防备的模样刻进心里最隐蔽的深处。
“在你身上就找不到一丁点不好的地方。”边荀把那具滚烫的身体紧紧抱住,竟是呜咽起来,间断地喊他的名字。
抱得那么紧,却注定得不到。
他那一心为家的哥哥,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横跨的沟壑。
他一直很嫉妒叶阳,无端捡了个大便宜,他费劲心力讨好巴结,捧着一颗真心上去乞求王淮多看一眼,却连一个朋友的身份都不配得到。
他就是喜欢王淮,想靠近他,想和他说话。
只要是喜欢上一个人,谁不会这么做?
但是落到他边荀身上,这一切就都是错的。
错得彻彻底底。
他唯一做对的事,按照王淮的话说就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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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虞又被赶了出来,在客厅枯坐,眼角余光看到个折射灯光而明晃晃的东西,把它拿起来放在手里把玩。
水果刀上面还留着干了的血迹,是王淮的血,
看着看着,忽然皱起眉,食指和拇指捏住刀锋,慢慢往上,想把血迹都抹去,却不小心被割锋利的刀刃割破皮。
血一下涌了出来,和上面还未擦去、已经干涸的血迹融在一起,再分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