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叶清拿起刚刚随手扔在椅子上的衣服,“明天叔给你们做饭,吃饱再走。”
王淮回到房间,叶阳正坐在梳妆台前在翻着一本编程专业书,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说道:“要睡觉了吗?”
“不怎么困。”王淮说的是实话,他白天睡了两个小时,“你困吗?”
叶阳翻了一页书:“还好,我有闭眼即睡的妙招,就是看你的专业书。”
王淮想笑又笑不出来,拿了本带注释翻译的《梦溪笔谈》走到床边坐下看,注释和翻译对他来说是多余的,故而看得很快。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叶阳时不时偷偷抬眼看他,自己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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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踏上北京的土地。
刚从机场出来,雪突然下得更大了,他们打的赶到最近的地铁站,一路辗转来到医院。
手术刀下的病人各有各的痛苦,这里是最接近生与死的极点,生存和死亡交替上演。
没人能逃过生老病死,却不知又有多少人真正享受过人间极乐?
王淮把在医院附近买的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正抹泪的女人是将辞的妻子,一个不慎流产并且再无法生育的可怜女人,叫郭仪贤。看到王淮来了马上起身,勉强笑着说:“王淮,你能来我很高兴,他也会很高兴的。”
王淮却笑不出来:“师母,现在就不用说这些话了。”
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枯瘦人戴着氧气罩,艰难地转过头,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在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幻觉。
“王淮来看你了。”郭仪贤走到病床前,微微俯身说道:“是王淮,你老念着的学生,他特意从a市赶来看你的。”说完起身,朝王淮道:“你们聊。”
叶阳一直看着躺在白色病床上的男人,实在无法想象才三年的时间,这个人竟然老成这模样,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双充满智慧的明珠般的眼睛,那是这个人身上唯一有生命迹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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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跟着郭仪贤走出病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倒了杯水给她,安慰几句,看着紧闭的门发呆。
郭仪贤眼睛还是红红的,失去孩子又即将失去丈夫的她,已经悲痛到只能朝叶阳这种陌生人吐露心声。“王淮是很优秀的孩子,他和辞不单单是老师和学生,还是书友知交。”
叶阳说:“我虽然只和蒋老师见了两次面,但是我能看出,他很重视王淮,王淮也很敬重他。”
“你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说的认识当然不只是师生那种不牢固的关系。像王淮这种天才,一般教过他的老师都印象特别深刻,但对蒋辞来说,他是与众不同的,我想对王淮来说也是一样的。”
叶阳说:“是的。”
郭仪贤似乎是沉浸在从遥远的回忆中,视线不知落在半空哪处。
“辞是王淮高三的班主任,他是教数学的,那天,王淮在数学课上看课外书被他发现了……”
三年前。
王淮在教室办公室里坐了半小时冷板凳。
蒋辞看着他的满分数学试卷,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行使老师的特权扣留他的课外书,让他继续回去上课。
事后蒋辞还听其他老师打报告,说王淮经常上课看课外书,奈何他的成绩实在优异,老师们也没找他麻烦,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说来也奇怪,理科生竟然在数学课上看历史古书。
蒋辞不解地拿起一边扣留下来的书,才刚翻开一页,立马被里面的内容吸引,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差点忘记还有一节课得去上。
王淮的书是他妈妈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看到高潮又被没收了去,因此对蒋辞怀恨在心,之后每节数学课都趴着睡觉。
蒋辞没有办法,又把人叫到办公室去,王淮说他想要回书,蒋辞给了他一张试卷,说:“下节数学课你不用上了,在这里把试卷做完,分数满意了就把书还给你。”
王淮没说什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间,上课铃声响才动笔做题。蒋辞拿着课本去上课了,下课回来,试卷躺在办公桌上,王淮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转笔。
蒋辞利用下课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批卷,满分。无奈只能让他拿着书回去,在他临走前又叫住他,说:“有什么书多介绍给老师看。以后别在课上看书了,至少要尊重老师的辛苦付出。”
王淮拿回书了就不会与他计较。笑了起来,“知道了,谢谢老师。”
之后王淮便没在课上看书了,但每看完一本书他都会借给蒋辞。一个是教数学的老师、一个是理科生,却都爱抱着历史类书籍看,他们不仅是师生关系,还是书友,看的书一样话题就多了起来。
王淮不再对蒋辞抱着一种老师都严肃无趣的想法,高三的老师也累,每次下课蒋辞都会看王淮介绍给他的书,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