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略显破旧的旅馆中。
叶阳打开门,把人拉进房间。老板娘好心帮他们把行李都搬上来,转身离去。
两人浑身都湿透了,路上叶阳又是拉王淮走的手,手腕绑条绳子系着两个行李箱,另一只手又撑着雨伞,走到旅馆不湿才怪。
但他现在顾不上自己,因为王淮一样浑身湿了,而且情况更糟糕。
叶阳从行李箱里翻出条干毛巾给他擦头发,急得说话都没有往日的温柔:“王淮,你看着我,说话,说话!”
王淮依旧面无表情,像个断了线的傀儡般任由他动作。
人半个小时前还和他通话有说有笑的,期待着暑假终于又可以回家了,还开开心心地计划着暑假要去这去哪玩,现在却跟个植物人杵着话也不说眼睛都不抬一下的,搁谁身上谁不着急?!
叶阳替他擦头的动作不自觉粗鲁起来,他的头随着被迫左右摇摆,眼睛却始终盯着地面,目光涣散。叶阳完事了把毛巾重重扔在地上,自己都还没擦。“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话啊王淮!说话!!”
王淮不可能突然变成这样,在他耽搁的那段时间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我是叶阳啊,王淮,你看着我,给点反应行不?”
“……”
叶阳烦躁地把手插进发尖,只好先帮王淮一身湿衣服换掉。这得叶阳替他换,别说脱衣穿衣了,他现在连话都不会说,换衣服的时候也没半点反应。
“这是什么?”叶阳帮他套上干衣时,抬起他的右手看到那刺青,颤声问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个!!你快说话啊!信不信我打你了啊快说话!”
王淮极其缓慢地把涣散的视线凝聚起来,落在自己手上。
叶阳根本没因为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而惊喜,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地吼道:“这是什么!啊?说话!!”
这一吼似乎起了作用,王淮的手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眼眶渐渐湿润变红,泪水从他冰封的面容滑落,却也仅此而已。
叶阳这一通吼完又很快收敛情绪,伸手替他擦去眼泪,“你不要吓我啊王淮,给点反应好不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我在这呢,你说话行不行?”
没用。王淮除了流眼泪和看着他外,再没有任何反应。
叶阳替他擦干泪痕,打开保温瓶倒了杯热水给他。王淮没有接过,但是能张嘴喝下,叶阳大喜,又叫了他几声,却都没得到回应。
他只好把人牵着安坐在床上,自己一个人绞尽脑汁设想可能发生的事情。
王淮患有间歇性抑郁症,这病不碰到诱因的话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以前发作也没这么严重过,且他有半年多没有发病了。
根据他以往发病的情况来看,诱因便是边虞,这个暂时可以排除。边虞已经是社会人士了,他也不是Z大毕业的,没事跑来Z大干什么?
还有两次,是他听到边荀在Z大、江子卓来看望他时有轻微发作过。但王淮说过自从把江子卓丢在酒店后,两人就再没有联系。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他猛地站起来,从王淮的湿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用王淮的手指指纹成功解锁,打开微信,却没找到边荀。
估计是他给删了。
叶阳骂了句脏话,又想起来还有班群,便到群里加了边荀微信,很快对方就通过。叶阳马上打了电话过去。
“王淮?”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见过王淮了?”
“叶阳?你怎么用王淮的……”
叶阳勃然大怒:“少废话!我他妈就问你今天是不是和王淮碰面了!”
“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你就回答我有没有!!”
“……有,我看见他了,但没上去和他打招呼。到底怎么了?”
叶阳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呕血般说道:“我真想杀了你。”
电话那边又传来一个遥远且熟悉的声音:“……弟弟,怎么了,和谁打招呼?”
叶阳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紧绷的神经似乎“啪”一声断了。“边虞是不是在你身边,快让他接电话!快点!我告诉你,王淮的间歇性郁抑症发作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跟植物人一样没有反应!你快让边虞接电话,否则我杀了你们!我真的会杀了你们!!!”
“什么抑郁症?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说第二遍!快让边虞接电话!”
边荀莫名其妙的生出股危机感,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边虞,说:“叶阳说要让你接电话。”
边虞:“谁?”
“……王淮的抑郁症发作了。”
边虞朗声笑道:“那他应该去找医生。”
边荀瞥了一眼自己的亲哥哥,到底是亲兄弟,而且叶阳的说法也很让人不爽。他们又没做什么,凭什么叶阳就要对他鬼吼鬼叫,还说什么要杀人,简直是个疯子。
边荀说:“叶阳,我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王淮……身体不好,你应该去找医生,在这里发脾气没用。”
叶阳深吸口气,冷笑,“汽笛声?边虞是来学校接你回家的吧,他见过王淮,还说了什么?你们把他害成什么样!边医生还是医生吗?医生能随便给人开阿米替林吗?医生会在人手腕刺一个‘贱’字吗?医生会把好好一个人折磨成抑郁症患者吗?!”
“……”边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正要说话,坐在旁边驾驶座的边虞突然伸手夺走他的手机,挂断电话后还关机了。“弟弟,别跟疯子打交道。”
边荀还在消化叶阳的话,愣愣的,不知身处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