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淮笑了一声,翻过书页,“看《史记》只是个人爱好,但是有机会的话我比较想选跟历史相关的专业,你呢?”
以他们的成绩上重点大学没问题,但是选什么专业……叶阳其实也没想好。
“我跟着你选,到时候我们交两份一样的志愿就好了,反正我都可以……”
叶阳说:“不行,我们的长处又不一样,必须选择各自擅长的专业,毕业出来找工作也能互补缺点,万一我选的你不喜欢,那你四年岂不是白浪费了,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呐。”
“……再说吧。”
雨越下越大,叶清发条短信给叶阳,说是不回家了。
锅里有饭,是叶清早上做的。
“吃吧。”叶阳从微波炉里拿出剩菜,放在餐桌上。
一顿饭吃完,聊了会儿天,王淮先去洗澡,洗完坐在床头回微信。
叶阳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贴在镜子前面的便利贴——今天的复习科目是数学,让人头痛的数学。
“叶阳。”王淮放下手机,叫他一声。
叶阳弯腰在地上的书包里找试卷,“嗯”了一声示意他听到了。
“我有几个朋友明天要来这里玩。”
“可以啊,欢迎他们来这里领略乡下风情。”叶阳一扯拉出几张试卷,铺在梳妆台上,拿了笔和草稿纸开始埋头做题,
“那明天下午我就不去上课了,晚饭我们一起吃。”
“随便——嗯?晚上?我们?”
叶阳卡在最后一道选择题上,转笔想题目,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嘴边噙着一抹微笑,看起来心情大好。
王淮专心拨弄手机,说:“嗯,他们有钱,让他们请我们。”
原来是蹭饭也要一块儿蹭啊。叶阳偷偷笑了一下,填上正确的答案,说:“不了,你们去吧,我还要写试卷呢。”
第二天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王淮去老师办公室请了假。
边荀已经和班里的同学都打成一片,经常拉着王淮和后面两个女同学聊八卦,后者从没搭理过就是了。
上午放学铃声响,叶阳走到教室外面等人。
王淮收了作业,课本都放在桌格子里,明天回来课本肯定移位了——边荀做贼倒也坦然承认,说借学霸的笔记,沾学霸的光。
太阳很晒,王淮还得去车站接人,他的意思是让叶阳在学校里吃,不用一起去等人了,免得遭罪。叶阳却不听,说要跟他一块去,上课时间到了再走。
两人在食堂吃完午饭,叶阳去取单车,载他到车站等人。
王淮那群朋友都是富家子弟,北京到这里,一千的飞机票说来就来。
正午的太阳要毒死人,现在又是下班的高峰期,王淮热得额头直冒汗,每隔十分钟就要抬起手表看一下时间。
高三的学习时间紧张,叶阳去食堂的路上会带着本书背诵,他们是吃完饭直接出来等人的,现在那本书正停在王淮头上挡太阳。
比他们预算的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终于有人从公交车窗伸个头出来喊道:“阿淮!”
车门开了又关,车来了又走。
下车的有好几个人,但是叶阳一眼就认出了哪些是王淮的朋友——在大城市长大的人还是不一样的。
“都说了这么热的天不用来接,一个定位我们就打包好送上门了!”说话的是个身穿白色衬衫牛仔裤的男生,背着个黑色双肩书包,右耳塞了个蓝牙耳机。他身后还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女的,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里等个公交都难,你还想找到天黑不成?”另一个男生说道。
戴眼镜的女生理了理刘海,说道:“就是,赶着司机说快点的人也是你,那个司机老是玩手机,我一路都提心吊胆的。”
王淮笑了笑,先朝叶阳介绍:“江子卓、叶子秋、白泷、邓艾、林佳佳。”
江子卓就是喊“阿淮”、戴着蓝牙耳机的少年。他礼貌地跟叶阳打招呼:“我叫江子卓,很高兴认识你。”
其他三人都只是和叶阳点了点头,走个形式而已。
这些人重点是来见王淮的,似乎也没打算和叶阳这种土包子交好,江子卓倒是跟他多聊了几句,说的都是王淮以前的糗事。
“你不知道他上幼儿园多皮,作业倒是有写,天天和人打架,换了几个老师都说头疼,谁知道长大是这么个人,后来我们去看望幼儿园老师,没一个人敢相信他就是那个幼儿园小霸王!”
叶阳故意放慢脚步走在后头,偶尔“嗯”一声,听着别人口中完全陌生的王淮。
王淮刚来a市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一个行李箱和一个书包,就算是上了学他也不交朋友,来往的人只有叶阳。
现在听着别人口里的王淮,看着他的背影。叶阳莫名觉得有些恍惚,仿佛这一个星期相处下来好不容易拉近一丁点距离又被无限延长,转眼两人又似远如彼岸。
环境就像个模具,倒下去的浆液是一样,最后的形状也不一样的。他和王淮这两个刚出炉的玩意儿,其实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吻合之处。
没有吻合之处的两人,不知不觉一起生活了一周。
也是怪不可思议的。
生活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冲突,或许他该趁机打听王淮过去的事,多主动去了解他,防止碰到对方的“高压线”。
叶阳打定主意,正要开口,江子卓却小跑几步走到王淮身边,揽着他的肩膀与他说笑。
叶阳从没见过王淮那般的笑容,那么释然而有感染力。
他们聊得十分愉快,没给外人一点见缝插针的机会,叶阳刚张开的嘴又很快就紧抿成一线。
江子卓讲了个笑话,把所有人都逗笑了。
王淮回过头,看到身后的叶阳孤单地推着单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