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这一句,关荫再提一个高度,他觉着,这几句歌词,这一段曲调,那都是热血燃出火的内容,都一种战天斗地的精神蕴含在里面,所以,这一句,关荫胸中喷吐出的歌词,俱都化作滚滚春雷,他感觉自己就是扛着锄头修理地球,却遥望星河的一品农夫,大地在他脚下,宇宙都被他吞进了胸膛,那种踏实的坚定,融合了战天斗地的气吞牛斗的豪迈,化作一句潮湿的彷佛春天的雷声一样喷薄地猛烈从心中窜了出来,但接下来,壮志豪情又化作脉脉溪流,只字片语间,不可阻挡的雄心壮志都化为黄土地一个不为人知的犄角旮旯里躺着晒太阳,看云卷云舒的农夫,“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俱往矣,英雄当年不必提,吞吐宇宙的英豪里有我,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吞进宇宙江河,造化万千,河山再兴之后,我与万千人一样,又回归了默默无闻的,不为人知的小角色。
关荫知道,他搬来的歌曲,在他口中就不仅仅只是歌曲了,那是他的选择的歌曲,自然是他的情感的宣泄。
这歌里,有他的深深的感情。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站在高高的舞台上,眼看着成千上万跟这片高天热土斗争,向着好日子拼搏的人们,关荫觉着,不管自觉还是不自觉的,很多人恐怕未必是觉着自己真有歌曲拔高的那种思想高度的,可不管主观上认同不认同,客观上,这些人们就是为大好河山再现汉唐而奋斗的好汉,他们走过的山,过的河,必然都记着他们的名字。
全情投入到歌曲里的关荫听力敏锐至极,他听到,身后合唱团的合唱中,有人在副歌和声里有了一个破音。
此刻,他才猛然想起来,哦,人家是打算给我找茬的。
合着没等他们来找茬,我先给他们把茬儿找了?
挺好。
你们关系盘根错节,彼此不是亲就是故,不是要阻挡我吗,不是让我在国家队面前铩羽而归,再到默默无闻的江河里随波逐流,在你们定的规矩下粉身碎骨吗,来吧,狗日的们,凭本事争短长,你们不是组成了一张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网吗,来来来,我这斩马刀一出,是你们崩了我的刀口,还是我砍翻你们这张大网,咱们面对面干一场吧。
深深吸一口气,藏在丹田之内,关荫凤眼剔开,双肩打开,浓眉扬高,在这距离蓝天最近的土地上,群山作证,江河倾听,咱们谁也别躲着藏着,痛痛快快战一场,我倒看这蝇营狗苟的小圈子里,到底还有几个可堪作我一合之敌的英雄。
“炎黄贵胄在此,谁敢纵洪浪滔天?”关荫心生骄横,目光睥睨,心中耻笑,蓦然心中一热,油然想起老人家的一首诗,耳中捕捉音符,心中傲然颂道,“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心中生起一股气,天灵盖彷佛有日月毫光倒灌而下,关荫双脚在地上踏的牢牢实实,捉音符正好,陡然话筒拉开一米长,再开口,江河倒灌,星河灿烂,一股气,直冲面前的群山。
“这家伙疯了!”谭指挥膝盖一软,险险一个踉跄。
提琴手的琴弦直接拉到把柄了。
出色的歌唱家,是和整个乐队完美融合的,关荫算不上出色的歌唱家,他这人太霸道,乐队欺负他,他就得一记左勾拳,一记右勾拳,再一脚窝心脚打过去。
他不融合乐队,就扯着乐队,彷佛一个抓着别人的头发,任人倒地求饶,任人嚎啕哭泣,那是一概不管的。
我本想与你们和平共处,和和气气把小日子给过好了,可你们不让我过好日子,那我得跟你们干,低头求饶是不可能的,倒有这一对足堪横扫千军的拳头,你倒是吃也不吃?
“别人唱歌,他在呼和风雷!”小姨子目眩神驰,一颗心砰砰地剧烈地跳动,她不是十分懂音乐,可她懂感情,大姐夫这个人,一旦认真起来,要真真正正凭本事欺负人,他是丝毫不管别人是不是能跟上他的节奏的。
霸道的大姐夫,他口中喷吐出的,那不是歌曲,那是风雷,虽然没有正对着人家,可那一声霹雳一声风雷,却直直地打在人家的心里,打得人家坐也坐不住,立也不想立,只好虔诚地,迷离地看着,从背后看着,彷佛高山仰止,可怎么办才好?
身旁有人紧促地叹出一口气。
侧目看去,宋莺儿手扶桁架,脸色潮红。
别,你别这样,那是我大姐夫,跟你没关系,你有自己老公!
小姨子还没来得及叫醒被吓坏,也被激动坏的宋天后,身后有人又气又急,羞愤交加,不顾体面地嘀咕:“太过分了,这不是仗着天赋欺负人嘛。”
不是金忆又是谁?
二小姐没理会,你以为你的学生培养出来的人,就比你学生差了?
有种你倒是污蔑我大姐夫假唱啊。
那不能。
三大天王齐齐站在后台,良久无言,半晌,戴老师轻轻说一句:“不必考了。”
“下期青歌赛一定带小关去。”莫老师更直接,“这样感情充沛,中气十足,天生金嗓子的歌唱家,国家队没有任何理由拒之门外。”
金大妈,尔意下如何?
二小姐心中浮现过这句话,而后不再理睬,大姐夫心中定然在想,区区金忆,区区关系网,利益链,何足道哉?那样的盖世豪迈,小姨子可不能给拖后腿,生生拖下一个境界来!
“金箍棒啊永闪烁,扫清天下浊”小姨子轻声哼唱起听大姐夫唱过的一首歌,高高昂起的鹅颈,于某些尘埃显见鄙夷至极。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