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潮迭起,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闵阳侯和迟青站在门前,根本无法控制局面。此时,从府兵身后,闵阳侯世子赵且祎缓缓出现,讨伐声渐息。
一身灰白色锦袍,腰间的玉佩是暖白色,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素雅清贵之气,反倒没有寻常世家公子的奢华贵气。见他目不斜视,走到女子身前,看了一眼二人,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散落的纸稿,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世子不该说点什么吗?”
人群中有人大喊,打破了眼前的安静,众人也反应过来,人群不再喧闹,却不停有低低的私语声传来,所有人都在等着赵且祎开口。
倒是不负众望,赵且祎终究是面容平静的放下纸稿,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今日会是你。”
“世子应该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
转向一旁的男子,赵且祎笑道:“小敬如今也学会这些了吗?”
叫小敬的男子不看他,想开口,却被打断。女子又道:“世子不必多说什么,我们这样的人,最是学不会世子的清高自傲,终究是要讨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男子失笑,随即面色变得阴沉:“那也要看看,你们是否真的有这份能耐了。”
转身朝门前的府兵道:“来人,将门打开。在场诸位,要看戏的或是要公道的,都可进这闵阳王府,想来刘大人应该不介意在此摆一次公堂,断一桩案子吧。”
刘大人赶忙拱手一礼,正气朗声道:“自然。”
不少人涌进了闵阳侯府的前厅,竟然已经有几人坐在厅堂内,其中包括长公主、闵阳侯夫人、明怀王宋昶以及迟骁。
刘大人向明怀王和长公主行了一礼,长公主也不开口,抬手示意他开始,随即便坐到一旁的位置。
赵且祎对长公主行了一礼,道:“相信公主自有决断,且祎便先将此事道来。”
“说吧。”长公主并不多言。
“堂下女子名何培若,其弟何勉敬,金阳人氏。”说到此,有人眼眸微闪,赵且祎并不停顿,继续说:“我与二人相识纯属偶然,不过是见二人困顿,施以援手,仅此而已。”
“事实可是如此?”刘大人问跪在地下的女子。
“大人明鉴。”何培若跪在地上,声音不见一丝慌乱,“我同世子确实是意外相识,也正因我来自金阳,世子待我有几分不同。”
“最初世子恪守礼数,偶尔来探望我姐弟二人,聊得多是些金阳的风土人情,世子也对家弟十分看顾,二人常常一起研读诗书文章,可渐渐世子便同小女子产生了情爱之心。我本就不欲求个名分地位,只求此生如此足矣,可谁知就在我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之时,世子却告知我,他心悦周家小姐,逼我打掉孩子离开京城永远不可再回来,我拼死和弟弟逃出,才有了今日在侯府门前这般不顾脸面之事。”
在场几人皆是迷惑,这二人供词天差地别,到底谁真谁假难以分辨。
迟澈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计算着锄禾何时回来。在场众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女子和世子二人身上,却不甚在意站在一旁的弟弟。
闵阳侯夫人坐在一侧,一副慌乱的神情,开口道:“你可是糊涂了,这是要将周家小姐置于何地?”
几乎一句话就认定了赵且祎的罪,其实不必想,众人心里的天平早就在侯府门前便已经偏颇了,听到这句话更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迟澈耳边只听有人说:“难怪今日一早便听说有人看见闵阳侯夫人去了周家,估计就是去见周家小姐了。”
转眼看身边的周林姝,他面色有几分赤红,眼中也荡出一丝怒火,迟澈轻咳一声,感受到身侧的异样,扭头见迟澈看着他,心中的怒意渐渐平复。
她算是知道了,这闵阳侯夫人就是算计上她了,拿他们周家坐实了闵阳侯世子见异思迁的行径,可见是瞧着他们周家好欺负,任意拿捏起来了。
“夫人这是何意?”赵且祎嘴角是一抹嘲讽的笑意,“莫不是无凭无据便认定了我的罪过不成。”
“你!”闵阳侯夫人意欲起身,被身后的嬷嬷安抚了下来,这才面色恢复平静,也不多言,一副自己是管不了的神情。
“启禀大人,小女子有证据。”何培若开口,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荷包,打开后取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祥云玉佩:“想来世子不会不认得这块玉佩吧。正是世子当年出生之时,王爷从皇上手中接过的御赐之物。”
果然是有备而来,这么贴身的物件也能拿到,恐怕世子身边是不太干净了。
见是自己的玉佩,赵且祎也不辩驳,只看着地上女子那副面容,认真问道:“这块玉佩你从何而来?”
“怎么?世子连自己亲手送给我的玉佩也不记得了吗?”何培若面上掠过一阵凄苦,道:“世子心狠,如今这般还是要抵赖吗?”
“小敬,本世子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赵且祎不语,转头看向何勉敬,靠近半步,道:“你且说说此事如何,读书人,可莫要污了孔孟之道。”
场外有人附和:“小公子也说说,我们读书人不屑那些虚假做作的伎俩。”
此话一出,有人跟着叫嚷,迟青大喝一声:“此乃公堂,不得喧哗。”
何勉敬本低垂着的头突然就抬起,看着眼前之人,又转身看了身后那些满面正气的人的脸,最后视线落在跪于地上,腰却直挺的何培若身上,缓缓开口:“世子才俊,善意相帮。我同姐姐心中感激,本不该忘恩负义,可今日却不得不遵从内心,还望世子见谅。”
闻言赵且祎也不言,只是眼中蒙上了一层彻彻底底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