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最后还是睡着了。
像当初在疗养院一样,由森医生亲自注射了有镇静作用的针剂,针头药水都是刚从医药箱里找出来的,温度偏凉,扎在手上却感受不到。
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待梦境的来临,听到森先生搬了张椅子让爱丽丝坐下,而后床边一沉,床头柜被轻轻的拉开——
“这不是还没有吃完吗?”他大概是坐在床沿上翻找,小药瓶在他手里摇晃,发出唰拉唰拉的声音:“下次再睡不着的话……”
“没有用。”我截断话头,“别说话,很吵。”
“但是我想和太宰君聊一聊啊,首领的话都不管用了吗?”
“您看看时间,天都快亮了,首领就不用上班了吗?”
“刚刚熬夜加班了的中年人也需要休息啊。”夹杂在这句话里的是异能女孩“讨厌!走开啦!”的小声抱怨,我就假装没听到,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森鸥外说这种格外有生活气息的话非常违和,“跟太宰君一样需要放个假。”
“我不需要。”明明是他强迫我休息的。
“病人就要听医生的话。”
“又要玩疗养院那套把戏了吗?”
“这样说起来,当时我给太宰君写好的剧本还没有用到呢。”
“……”
“太宰君?”
“我要睡了……”
“可是药效发挥要十到十五分钟,现在才两分钟呢。”
“……”我真的,宁愿睡不着,睁着眼睛头疼到天亮起来加班,也一点都不想跟他聊天,“之前不是用过一分钟的吗?为什么换药?”
“因为有话想问太宰君。”他很坦诚的问:“现在太宰君找到回去的方法了吗?我的部下怎么办?说好的合作伙伴,可不能把大叔我蒙在鼓里,就这么丢下啊。”
我睁开眼睛,试着动了动手脚:“我要是不说,你打算怎么做?”
动不了,说什么十分钟,药里又掺了其他的东西才对吧?
“现在是我在问太宰君的话,”他侧着身子扭头笑眯眯的看过来,一手按在床沿上,另一只手里还把玩着安眠药的药瓶:“当然,就算太宰君什么都不说,我也不会做什么。”
骗子。
“您真的很适合坑蒙拐骗,”我感叹了一声:“就这样子上街和别人说话,没有人会将您与黑手党联系起来的,想骗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哈哈哈,难得能从太宰君嘴里听到这么坦诚的夸赞呢。”
“没有办法,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嘛。”
挂着虚伪的营业性笑容互吹了一波,我沉默一下,将今晚在知晓那些事情之后所列出的计划精简成几句告知于他。当初合作的内容只有相互帮助,明示最终计划并不在那之中,而且最后也不会给港黑造成多大的损失……所以说这其实是没必要跟他坦明的。
但既然不会给森先生造成太大的利益损失,也无利可图,他也不会没事找事,给人添乱。甚至为了弥补那剩下的一点缺口,还会帮忙将计划修改的尽善尽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理智至上者挺让人喜欢的一点。
——就说我脑壳出了问题,又在给他升好感度了。
——所以说为什么老是拿自己做对比,这根本就是在给某些人泄洪式放水,完全就失去了比较的价值啊。
几分钟内我们商量好了剩下的事,爱丽丝也啪啪的拍打他要他安静,于是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下来。这一针能让我安睡十二个小时,对机体来说已经是足够长的休息时间,当然我还是希望十二个小时之后最好也不要再见到他。爱丽丝小小姐倒是可以告别,一言不合就设陷阱的泥巴怪医生还是省省吧。
所以最后,视野将要被黑暗占据的时候,我轻声说了一句:“再见,森医生。”
他啪的一声把床头的小夜灯关上,用没有浮夸演技的温和做出回答:“再见,太宰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