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或者说,正因为是美好的日子,当失去时,人的心里才会产生诸如“啊,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的感叹,才会发自内心的觉得【短暂】吧。
——心理活动激烈到一定程度会影响身体的感知。海那边的幻术师不就是将这种“影响”放大进而加以利用的特殊能力者吗?
但事实上,我在织田作家寄宿的日子有将近两个月,不算因为各种原因住院、住疗养院的时间,比在港黑的长多了。
反过来这也能说明森先生带给人的职场体验究竟有多差劲,说一句度日如年都不为过。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完全没有自己在倾倒黑泥的自觉,“为了某个存在付出一切”的觉悟不仅让他极度理智的超脱于棋盘之外,同时也超脱了人情。
——幸好他对横滨的感情是正面的,不然下一步就是超脱人性。
——我一点都不想去想象混乱邪恶阵营的森鸥外是什么泥巴怪。
写到这里,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是的,在与织田作共同生活的第六十天,七月的某个傍晚,我被广津先生带人“请”回了港黑。
彼时天色昏暗,我如常坐在距离织田作不远的咖啡馆里,手边是抄录的书籍与纸笔,椅背上放着校园制服款式的长外套。店家在靠近落地窗的旁边墙壁上镶嵌有浪花状云白的灯,按下开关也只照亮单独一桌的地方,再延伸就会被盆栽等物品挡住。
于是每一位客人都坐在光影的交界线上。
影视作品中喜欢运用这样的场景来暗喻和预示些什么,实际生活中咖啡馆、图书室等需要安静的场所却只是看中了它的“噤声”功能。黑暗会让人不自觉的连呼吸都放轻,光明则减轻人心理上产生的压力,如果想让客人更加放松,那就再加上优美典雅的音乐。
哦,还有隔音效果一流的落地窗玻璃。
我就是在玻璃的震颤中发现不对劲的。
大马力的钢铁的黑兽成队奔来,秩序井然浩浩荡荡,在闹市区也毫不收敛。平凡的店面好像是眨眼间就被车队围堵住,穿着白色蕾丝围裙的服务员小姐惊慌之下跌倒在地,发出细小的尖叫声,声音太过细小,又被湮灭在客人们惊慌的哄闹里。
在我眼里,就是大团大团的黑红色血腥气潮水般涌来,还把周遭人们心中的恶意都引诱了出来——这好像不能全怪黑蜥蜴。
西装笔挺的暴徒们下车,双手背在身后将车辆的空隙也封住。单片眼镜的英伦风绅士带着面罩遮脸的杀手下车,一手推开坠有风铃的玻璃的大门:“夜安,诸位。”
人们以尖叫和骤然的安静来作回应。
绅士先生没有关注无关的群众,也没有环视四周。继上一次清洗后的新的黑蜥蜴们从他身后两列进入,把落地窗与周围的空间分割开。
也即,让我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我尴尬的说不出话,心想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个中二的无以复加的场景啊……面上却只能绷住架势,淡定的合上书,面无表情的回视广津先生和银:“好久不见了,广津先生。但要说‘夜安’的话……”
“太阳才刚刚落下呢。”
——还不到黑手党能随意行事的夜间,你们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之前的震慑余威犹在,老牌Mafia不太明显的僵了一下,恭敬道:“特奉首领命令,前来接您回去。”
我:“……”我就知道!
离开港黑时,我和森鸥外散布的流言是“干部太宰治叛逃”;现在森鸥外想让我回去,当然就要搞一出大动作,让所有人——此处特指该知道的所有人——都明白,太宰还是港黑的太宰,再妄想什么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自己做的约定,再尴尬也要硬着头皮履行。就是苦了广津先生,一把年纪了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这么一出“霸道酷炫”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