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者,常以泰然自若之姿,视纷杂万事犹如破竹。】
【——鸥外。】
…………
不知我以前有没有说过。织田作是个好人。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也不是普罗大众眼中的,而是仅仅对我而言,站在我的立场上也能这样断定的——好人。
所以我在织田家的时候非常稳重,不搞事不自杀不打扰他工作。除了去图书馆借书还书,或者去相传有幽灵出现的地方勘察情况,每天就是安静的跟着他去事务所,再安静的跟着他从事务所回来。
底层成员见过干部的本来就没几个,我又为了低调把和服羽织都换成了学生气十足的衬衣和长裤,就更没有人能认出来太宰干部了。说起来,太宰君的皮相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得多,明明是近一米八的成年人,在脸蛋的加持下却还稚气十足,穿衬衣都带着一股涉世未深的学生感。
再加上我怀里常常抱着的书,也难怪织田作的同事们都打趣说我“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老爸”之类的……他们大概以为我是被织田作资助或收养的学生?
就算是被称作城市流氓、西装暴徒的Mafia对后代也是有期望的啊。横滨这座城市,在某些历史原因下乱糟糟的,对知识分子的尊重却比外面多很多。大概人类都是这样,自己没有的东西,反而越发珍惜。
这种珍惜有的会变质,像般若剥去女子面皮时的尖笑,充满嫉妒的恶意;有的却会一直安放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流逝,亮晶晶的开出花来。
我也是人类,现在是,原本是,一直都是。坐在咖啡馆里等着织田作下班来接我的时候,偶尔看着窗外手牵手行走的一家三口,也会从心底里泛起些许酸涩的不好的感情。
嫉妒,愤恨,不甘,这些负面的形容词,都套的上。
但也仅此而已了。身为萤草时见多了人心生恶鬼的事例,我对那种黑漆漆污糟糟的垃圾向来报以鄙夷与蔑视的态度,高洁不至于,基本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嫉妒一下就完了,还是抓紧时间调查看书重要。
初次见到镜花,就是在这样一个“嫉妒完了就继续看书吧”的时间里。
彼时织田作还陷在奇奇怪怪的修罗场中脱身不得,我捧着新借的《宛如梦幻》盘腿坐在附近的长椅上,一边听着男男女女循环往复的争执,一边在脑海里对照书中与历史上各种妖怪故事开始流传的时间线,冷不丁面前就投下一条纤纤小小的阴影。
我愣了一下,慢慢抬眼,看到一个抱着兔子玩偶的和服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面前。
了然道:“跟父母走散了吗?”
任谁刚刚还看到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走过去,转眼就只有一个小孩子自己过来,都会这么觉得的。对方却端起那张稚气小巧的脸蛋认真否认:“不是,妈妈让我在这里等她。”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片刻之后,身为大人的我先妥协了。
“好吧,聪明的小小姐,”一手拍拍身边位置:“那你要坐下等吗?”
“……谢谢。”
她犹豫一下,哒哒哒踩着木屐坐下了。坐姿极其标准端正,小兔子放在膝头两手扶着,小腿却因触不到地而一晃一晃的,无忧无虑似的,让人看着好笑。
——啊抱歉,我解释一下……这孩子是与家人走散之后、害怕被人贩带走,这才找了看起来最无害无辜的我来靠近,营造“并非孤身一人”的假象。
——无忧无虑也好,认真端正也好,都是惶恐紧张之下的伪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