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国大都】
东崎煌坐下,对薄莱说道:“殿下终于相通了?”
薄莱那双如北契狼一般凌厉的双眼里的愤恨一览无余,他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我没异议,都是我那老糊涂的父王,一直不让和五国相通。”
东崎煌趁机一记马屁:“好在殿下圣明,我一直认为殿下才是正统的下一任北契王。”
薄莱十分满意地一笑,心中甚是得意,脸上差点绷不住,但还是故意沉下脸色说道:“哎,可惜父王不是这么想的。”
东崎煌脸上堆了一层笑,说道:“我有一法或许可行,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尝试。”
薄莱赶忙说道:“说出来听一听。”
东崎煌端起桌上的水,说道:“如今局势想必殿下也清楚,楚国有一妖相凌熠,前些日子组织了四国联盟,要联合伐契。”
薄莱不明就里,问道:“此事与你们越国有什么关系?”
东崎煌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搬:“越公乃是仁义明君,自然是看不得这种以多欺少的勾当。只是当时三国赞成,我们反对也无用,只好暂时应下了,连忙赶来与二王子共商对策。”
薄莱也不是个傻子,没听出来他这话里的因果来,问道:“你说要与我们联合,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当内应的?”
东崎煌似是知道他会问着问题一般,回道:“那燕楚对中原地带虎视眈眈,若是图谋了北契,南越岂能幸免于难?”
薄莱想了想,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问道:“你想怎么办?”
东崎煌笑道:“如今燕国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强撑不过是因为有妖相凌熠支援,唯有契与越联合共同抗楚,才能破坏燕国这最后一道防线。”
薄莱没有答话,对他所言仍有些怀疑。
东崎煌见他犹豫,心道这无礼竖子还挺不好糊弄,又说道:“若此计一成,燕国归契,楚国归越,如此一来,世子之位非殿下莫属,这可是一石二鸟之法啊,殿下不考虑吗?”
薄莱也没有很快做决定,拖延道:“我现在还领罪在家,还需从长计议。”
东崎煌也不催促,心知这废物过不了多久就该同意了,便告退了。
【燕国瀚东城】
凌熠当晚终于把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奏折写完了,赶紧送了出去。
到了就寝的时间还是总觉得睡不踏实,隐隐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像是有什么大事会发生一样。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把这些日子做的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除了被赵伯霈拉着散了些德行之外,也没干什么事情。他实在是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困意倒是一阵一阵地涌了上来,不久便睡着了。
这一夜间,纷繁的旧梦又光顾了他的梦境,那是一场漫天的大火,熊熊地烧过了他无数个夜晚。
那大火蔓延开来,直让他觉得身上的血管都快要一根一根被烤裂,眼前的景物也看不真切,到处都是火光和浓烟。隐隐看见一点东西,又像是一片逐渐被烧得焦黑的翠绿林子,又像是一片红瓦砖墙……
他就在那火中,害怕,但又跑不掉。
烈焰包围在他的周身,他却只感觉到了入骨的寒意。
凌熠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冷汗涟涟。寻常人做梦,两个梦都很难相同,更不要说这般几乎能完全重叠,尤其还是这种诡异至极的场景,即使看过了再多回,凌熠也总是觉得恐惧不堪。
他扶着床沿坐起来,在浓厚的夜色里惊喘了几声,强行平定下了心神。摸黑下床去倒了一杯水,手中黑雾升起,那杯水迅速结了冰碴子。
一杯冰水下肚,凌熠那火烧火燎的脑袋倒是平静了不少。看着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那点微薄的睡意也散去了,他叹了口气,直接换下了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换了套劲装穿戴整齐,提剑到了院子里,一个人对着空气比划了起来。
凌熠配剑是荆临天亲赐的名剑,剑柄碧玉所造,精巧非常。
他被爹娘捡回家的时候,襁褓里带着一块玉,他后来发现那黑雾像是认得这块玉,凌熠每次握着这块玉,仿佛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共鸣。于是他便将那块玉强行改了形状融进了那剑柄里,这把剑与他从此便像是完全融为了一体一般,他身体里的那股力量与这剑仿佛相连起来了,由是这柄剑勇气分外地顺手。
赵伯霈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忽视的腾腾杀气,要不是一眼看到这一大清早的美人舞剑图,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
他手里端着盘子,像是怕这小妖精大清早起床气没有过去,就那么靠在门框上等他撒晚气,心想:“这小妖精又是受什么刺激了,一大清早火气这么大?”
凌熠舞着剑,五感对周围的感知也习惯性地灵敏到了极致,在赵伯霈要进门之前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之后听到他推门的声音也没有理会,坚持把一套练完了,才摆手丢开了剑,一道黑气包裹着那把剑稳稳插进了剑鞘。
赵伯霈对他现在在眼前随便用这妖力也见怪不怪了,看他完事了,这才走进来,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说道:“你说你天生妖……神力,何苦还这么费劲练功夫呢?”
凌熠那被梦魇折磨得夜不能寐的事情在心里饶了一圈,也终于不知道是因为丢人还是什么缘故最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一掀外袍坐下,伸手摸了一下眉边的汗珠,挑起个笑容,打趣道:“嗯……无他,大概就只是为了战场上随时救美吧。”
赵伯霈:“……”还有完没完了,怎么还随时都要把这救命恩人的身份拿出来强调一番?
不过这种段位的油嘴滑舌倒显然难不倒赵伯霈,只听他突然换了一种矫揉造作的声音,娇滴滴地说道:“恩公救我两回,小王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还望凌大相爷不要嫌弃呢。”
凌熠一阵恶寒,刚入口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忙擦擦嘴角,说道:“不用”,随后又补充道,“王爷不是说你在骊阳的别苑很不错嘛,不如送我,我们从此两不相欠?“
赵伯霈闻言,一改矫揉造作的样子,突然站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把凌熠按在椅子上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然后挑起嘴角笑道:“那既然体面的方式恩公不要,那本王就只好强抢了。”
凌熠完全没有料到变化来得竟然这么突兀,当场被这有文化的大流氓惊呆了。
赵伯霈以为按他以往那暴躁的脾气,定是少不了一顿别扭的,倒也捉摸出了他干打雷不下雨的规律,就无所畏惧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发作。
毕竟占了便宜总不能白占不是?还是要看看人家的回应的。
凌熠那张脸似乎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别的颜色一般,也没有预料之中的怒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片刻,手上凭空生出一团黑气,将赵伯霈从身前推开,牢牢地按在椅子上,强行将流氓归了位。随后又喝了一口茶,把刚才那口没能好好咽下去的茶补偿回来,压压惊,从始至终也没瞧他一眼。
只听那被推回椅子里仍然不死心的端阳王爷再次换回矫揉造作的声音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嗯~你已经不是我可爱的小玉燕儿。”
于是凌熠这一口茶也没能好好咽下去,直接喷了出去。
凌熠终于是认输了,论嘴贱的确是比不过赵伯霈。以往他对自己说骚话良好的自我感觉,完全是因为齐田那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性格给惯出来的。遇上赵伯霈这种高水平对手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凌熠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角,瞥了一眼赵伯霈,说道:“赵伯霈你能不能说人话?”
赵伯霈立马换上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点头道:“好,听我小玉燕儿的!”
凌熠:“……”我当时没有明确地拒绝你来送早饭真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没有之一的那种。
凌熠终于放弃挣扎,决定学习齐田副将闷嘴葫芦的优良品质,遵循圣人食不言寝不语的美好传统。
赵伯霈十分不满凌熠的反应,双肘撑在桌上,眯眼问道:“讨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