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希望公公走时,能有尽量多的亲人陪在他身边。
弥留之际,他在回光返照的短暂时间里,叮嘱保娘要照顾好雨雨,叮嘱大伯要安排好婆婆,也牵挂着在回家大巴车上的老爸。
公公在白天走的,不算安详,身体发着抖,似乎还有许多话需要交代。
可他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只能反复说着近一个月来常说的胡话:“你看嘛,那,你婆婆他们来了,还有你六叔他们,还有好多人哦,就在门口。”
大伯和二姑夫一左一右死死握着他的双手,最后几分钟,所有人都围在了他身边。
这样的情况已经几次了,公公都在最后关头挺住了。
二姑妈大声说:“小桔,快出来,你公公这次真的不像了(不像能熬过去的样子),快出来喊你公公。”
老家还有个说法,人走的时候落气落太深了不好。
一楼客厅里,公公躺在藤椅上,呼唤声不绝于耳:“爸爸”、“三哥”、“家公”、“公公”。
我出去后,跪在末端,嘴里的:“公公”,越来越大声。
公公眼睛一直不肯闭,但最后一口气慢慢的落下了。
后来是大伯用手将公公的双眼闭上的。
公公是酒厂退休职工,工厂鼓励火化,火化后可以拿到更大一笔安葬费。
老家人认为八十多岁的老人送去火花太可怜,还是让公公入土为安了。
“老老家”除了常年无人居住,没有人气让我感到害怕以外,还有个原因。
一楼厕所里,蹲坑旁边的猪圈,对着的正上方,放置了一口寿材。
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一直在哪里。无数次使我上厕所、洗澡时,都是心惊肉跳的。
那一年,它终于陪着公公离开了。
中学对面的房子被大伯租出去了,婆婆开始了和我一样“居无定所”的日子,再没有人叫她“邱三婆”。
大伯城南汽车客运站对面的新房子装修完成前,婆婆一直在三个女儿家游转居住。
我老舅的儿子,小廖表哥在回我“老老家”车站那边的私立学校自立中学的初中部读初一。
小廖比我大半岁,是95年上半年05月生日,因此读书也一直比我大一个年级。
在乡下读完初一,老舅和舅妈估计还是觉得县城教育对孩子好一点,就在自立这所私立中学交了高价,让小廖重读了个初一。
我没有去处后,我老妈便又开始打起了自己老妈,也就是我家婆的主意。
与我老舅商量,在我中学和小廖读的自立中学之间,租个折中的房子,让我家婆来县城带着两个孩子读书。
初二下学期,我和家婆、小廖一起,生活在距离曾经我发小居住的河北街不远,北门县城川剧团门口的一个小区里。
我和小廖最疯狂的时候,除了中午放学回家吃完饭要去,晚自习前不吃饭都要去,我俩连晚上晚自习放学后都要去一次网吧。
很有默契的是,我和小廖都没有相约,但是俩人总是可以在晚自习后的网吧相遇。
有晚,我和小廖玩得太过火,平时9点之前准会到家的俩人,快10点了还没回去。
我家婆便顺镇小区门口摆零食摊叔叔阿姨的指引,一举抓获了在网吧还玩得风生水起的兄妹俩。
有了这根引线,家婆爆炸了。
一个电话打给我老妈:“你这个女儿和她哥裹起来(玩一起)不得了,人家小区门口的人给我说,两个人一天分三顿的往川剧团里面那些网吧跑,一点都不好管,我不给你带了,而且嘴巴也是不简单,绑恶(就是嘴巴很硬,不服软的意思),两个我都不带了,点都不听话。”
老妈只得又开始寻觅起了不知道我的第几个“接收人”,小廖也只有恢复了和他初一一样的住校生活。
幸而,我老妈大姐,我大姨接收了。
初三,我跟着大姨、大姨大女儿和大女婿、外孙女,五口人住在大姨家在县城租住的两室一厅里,隔断了那段疯狂的日子。
可为时已晚,就算我初三不再去网吧,也挽不回流失的一年黄金学习时光。
何况,14、5岁的我对于“文化人儿”好处的认识还是那样粗浅。
所以,老妈风尘仆仆回来的第二个原因呼之欲出了,为我跑手续,缴建校费进自立中学的高中部。
没错,夸下“海口”,县城高中随便考的我,连县城内排名第二的中学都还差了10多分。
面对不愿去排名第三的会龙中学的我,我爸妈口袋的五千多建校费只能在劫难逃了。
其实我对于这么差的分数,包括后面需要交五千多的建校费,都没有后悔过。
不管怎样,我还是上了县城的自立中学,尽管不是县城高中。钱财只是身外之物嘛。
不是自己挣的钱,我也不心疼,只知有自立中学读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