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不是一个喜欢过生日的人。
大一那会儿,整个宿舍都过完了生日,唯独程逸的生日没过,问他的时候总是一笔带过,还带着几分抗拒。
6月15那天晚上,他们宿舍收到了一个五层的蛋糕,宿舍人才知道那天是程逸的生日。
也是在那天,他们才知道程逸原来没了亲生父母。
后来每年的生日,魏嘉必定会精心准备一番,就连觉得过生日是累赘仪式的苏江也会被他拉入阵营。如今四年过去,魏嘉依旧热情高涨。
用他的话说,给南哥过生日这件事儿,我能坚持到八十岁。
宋清漪到达鎏金时光的时候,魏嘉正指挥着徐长泽往墙上贴气球。
“阿泽,歪了,往右一点,对对对,再右边,ok。”魏嘉手头也刚把一个“快”字的气球贴到墙上。
“江江,你贴反了,那个横幅倒了。”魏嘉指挥着。
苏江没搭他的话,但把横幅给弄好了。
鎏金时光算是这边比较高档的饭店,旁边就是KTV、酒店、酒吧一条龙娱乐服务,宋清漪来之前在美团上查了一下,价格区间在3000-5000/人。
倒也不是嫌贵,令她诧异的是,程逸的这几个朋友似乎都挺有钱的。
她勾出一抹笑和魏嘉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魏嘉正站在高脚凳上,站得还不算稳,但笑道:“嫂子,不用,你一会儿把南哥骗过来就成了。”
“骗?”宋清漪疑惑。
魏嘉讪笑,“给他个惊喜,你懂得。”
宋清漪倒是懂,但她没做过这些事。
她放下包,去给徐长泽打下手,其实大部分的事儿他们都做完了,宋清漪便闲了下来。
“蛋糕订了吗?”宋清漪问。
包厢内寂静了几秒,几人的动作像是被摁了暂停键,徐长泽低咳一声开口,“似乎……忘了。”
于是,宋清漪又出去买蛋糕。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包厢在高层,有一面巨大的窗户,玻璃擦得很干净,还有白色的薄纱,从这里望去,外面景色美不胜收。
宋清漪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她抱臂站在窗前,一如既往的沉默。
而魏嘉他们见她这样,还以为是有心事,便也不敢去打扰。
待到外面路灯都亮了,她便给何涛发消息:下戏了么?
何涛隔了会儿才回:下了下了。
-你病怎么样?好了没?
宋清:快了。
她打开通讯录,回头朝着魏嘉他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魏嘉他们顿时噤了声。
宋清漪的声线本就柔和,带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
尤其是和魏嘉他们这帮刚毕业的大学生待在一起之时,宋清漪身上那经过岁月打磨的气质便显露无疑了。
她不疾不徐的打着电话,其实手指在颤。
她向来是不撒谎的,也没给人搞过这么具有仪式感的行为。
和陈铎尚研在一起厮混了这么久,如今回想起来,她更像是个木偶,往往是她们说什么,需要去做什么,她便去做了,甚至很少问缘由,这种无条件的信任给了很多年。
当然,和她不大愿意思考也有关系。
每年给陈铎和尚研送生日礼物,往往是她最费脑筋的时候,所以每到他们过生日的前一月,她会格外敏感,力求能买到让他们合心意的礼物。
如今脱离了这段纠葛的三角关系,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她好像在他们面前没什么自我。
宋清漪摁下了通话键,悠长而缓慢的铃声响起。
第一遍没有接。
宋清漪便耐着性子打了第二遍。
初夏的晚风吹进来,轻轻拂动她的发梢,星光还未璀璨,外面却是灯火辉煌,这座城市好似格外让人缺乏归属感。
电话打到第四遍,程逸才接了起来,“喂?饿了么?要是饿了的话就点粥,我过去还得一段时间。算了,我给你点吧,想喝什么的?香菇菠菜粥可以么?素一点……”
“不饿。”宋清漪打断了他的话,缓缓道:“你还没下戏么?”
“下了。”程逸那边似乎有水流动的声音,“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哦。”宋清漪想了许久,还是道:“我……不在医院。”
程逸那边的水流声忽然停了,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带着几分严肃,“在哪儿?”
“鎏金时光。”宋清漪平和的报了地方,左手手指却不停抠着窗户,“今天有点想在外面吃饭,一个人出来就走到这边了。”
她声音很低,手心浸出了一层薄汗,手机仿佛随时都能滑下去。
程逸沉默了两分钟,声音高了几分,“魏嘉。”
包厢里原都屏息听着,魏嘉他们就站在离宋清漪不远的地方,突然被程逸这一声吼,他下意识的就应了句哎。
应完之后发现徐长泽叹气,苏江朝他翻白眼,这才紧紧抿了唇,冲着两人无辜的眨眼。
而宋清漪则是被吓了一跳,之后也反应过来,她直接开了免提。
一时间静寂无声。
程逸忽而轻笑道:“得了,我马上过去。”
苏江上前一步,似是看懂了宋清漪的急促一般,凑到了电话那边,冷冷清清道:“人都齐了,差你一个。”
“OK。”程逸笑着应,然后水流声又传了出来,“不跟你们说,我洗澡了。”
“骚气。”苏江吐槽了一句,程逸也不反驳。
魏嘉忽然凑上前趴在苏江肩膀处喊,“南哥,你洗澡竟然还接电话?!垃圾,我以前打你都不接的。”
程逸顿了两秒,笑声恣意,“你和我媳妇儿能比?”
魏嘉:“……靠!”
“照顾好我媳妇儿。”程逸叮嘱道:“我很快的。”
“啧。”魏嘉冷笑,“是是是,南哥你最快。”
程逸反应了一秒,“想死是不是?滚远点儿。”
尔后笑着挂了电话。
宋清漪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烫,整个人也像被扔进火炉重造了一番,滚烫。
程逸说那两个字的时候特别自然流畅,宋清漪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这种亲密的称呼,但在他的朋友们面前被光明正大的提起,她竟感到害羞,心里宛若小鹿在乱撞,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