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路也并不是一蹴而就,在山腰位置有个供人歇脚的小小木亭,虽然裴慈没说累,但红药还是将人拉进了木亭,将人按在亭边坐下后,红药又把在后头摘花折草的如意招呼过来,从她背着的小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冰冷湿纸巾给裴慈擦去额上细密汗水。
之前在山脚处遇到的老婆婆也在亭中歇脚,老人家摇着蒲扇观察了一会儿后,开口搭话道:“小伙子,你们也是来雷云寺找方丈看病的?”
“也?”红药将剩下的湿纸巾囫囵塞给被太阳晒得满脖子汗的方冲,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老人家腿脚如此利索健步如飞,竟也……”
“哎呦,我可不是来找方丈看病的,李婆子我也就身体硬朗这一个好处了!”被人夸腿脚好,还是被这么俊俏的年轻人夸,李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语气瞬间高昂轻快了好几度,“这雷云寺方丈的医术远近闻名,我每逢初一十五就要来寺里吃素斋,见过不知多少来求医问药的人,一看这个年轻人就知道他身体恐怕不是很好,你们又都这么年轻,不是来求医,难道还能是真心来拜佛的?”
其实我们是来讨鬼的……
红药藏在金丝边镜片后的眼睛轻轻一弯,露出个略带忧愁的笑容,配上他这张俊脸,格外讨长辈怜惜,那效果简直立竿见影,面前李婆摇蒲扇的速度都瞬间慢了下来。
“唉,婆婆猜对了,我们正是来求医的,我这哥哥先天体弱,去了不知多少医院看了不知多少医生,就是不见好,家里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来寺庙碰碰运气。”
哥哥……哥哥……哥哥……
坐在亭边缓气休息的裴慈彻底呆住了。
“哎呀!这小伙子的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是不是晒中暑了啊!快快快!拿我的蒲扇给他扇扇!有水吗?欸,我这儿有藿香正气液!赶紧给他喂点!这才半山腰,可别倒在这儿了!”
还好裴慈这‘中暑脸’来得快消得也快,在热心老婆婆要掐他人中给他指尖放血前,及时恢复成正常脸色……就是耳朵上的红久久不消。
李婆抹抹额上汗水,松了一大口气:“这小伙子的身体确实不行啊……”
感叹完,她又语重心长地道:“不过来寺庙求医最重要的就是虔诚,该走的路、该爬的山还是要自己一步步爬上去才行,可不能想着借助外力,特别是什么缆车!这雷云寺又不是旅游景点要什么缆车!”
说着,她还特意看了方冲一眼。
方冲:“……”
这老人家记性真好,他山脚随口一句话居然记到了山腰。
“是是是,虔诚!我们特虔诚!绝对虔诚!”方冲随口应了两句后又嘴贱道,“这雷云寺方丈的医术真有那么厉害?不会是念经施咒意念治人吧……”
这话一出,雷云寺虔诚香客李婆婆立马横了方冲一眼,没好气道:“话可不能乱说!心慈方丈可是医科大学高材生!出家前开大诊所的!行医几十年,医术经验都高深着呢!”
现在的和尚都这么硬核的嘛?!
方冲诚恳认错:“是我说错话了,心慈方丈医者仁心医者仁心。”
李婆已经不稀得搭理这个句句重点错的大憨高个了。
休息了一阵后,三人与腿脚格外利索的李婆婆一起继续往山上爬,天公作美,正好有一大片云遮住了热辣辣的太阳,加上石阶两边高大茂密的树木,剩下的路程几人边聊天边走,倒是比前一段要轻松许多。
裴慈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到底保住了面子,没给红药背他上山的机会,对此,有人悄悄松气,有人暗自遗憾。
真实的雷云寺与红药三人的想象相去甚远,要朴素很多,门口既没有红漆鎏金的大立柱,也没有一两米宽的巨大香炉,只有一个上书‘雷云寺’三字的普通匾额,与两扇实木大门,门口巨大榕树下还设了一圈供香客歇凉的长板凳,有小和尚提着热水壶在给那些围坐聊天自带水杯的香客加水,红药细细嗅了嗅,茶壶里是薄荷水。
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寺庙,没有讲究的‘山门’,占地有限甚至没有照壁影壁等缓冲视线的寺庙常规设置,寺门洞开,一眼望去就见一尊三米多高的菩萨塑像正慈眉善目地俯视众生。
李婆婆一月来雷云寺两次,与这里的和尚香客都十分熟悉,在红药三人打量寺门周围环境时,她已经与榕树下聊天的香客、掺茶加水的小和尚打了一圈招呼,回来后她也不着急上香拜佛,而是十分雷厉风行的要带着他们去找方丈。
“你们赶快跟我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天方丈才接待了三个来看病的香客!”李婆婆紧了紧手中装着水果的布口袋,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怕惊扰到正在专心礼佛的香客信众。
红药好奇道:“莫非心慈方丈的每日接待是有数量限制的?”
李婆婆忙忙摆手:“心慈方丈最是心善,一向有救无类,怎么可能设置限制!”
“只是人的精力有限,能赶上心慈方丈精神好的时候自然比疲惫的时候要好啊!对了,你们家那三个孩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们?这里有专门散给小孩儿吃的香果,你们等会儿记得去讨几个啊,那可是好东西呢,小儿吃了不惊不丢魂,你们年轻人可别不信。”
红药连忙答应:“他们野着呢,不乐意跟着大人走,说是要在寺庙外面探险……”其实是身上阴气未净,不敢进庙门,去林子里骑獒遛弯了。
“等见过心慈方丈,我们就去讨香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