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已经属于皇家秘事了,更涉及帝王权术,陆绎再意乱情迷也断不会宣之于口。
今夏也会过意来,不再纠缠这个,倒是想起另一事,问道:“那裕王和严家关系怎么样?”
陆绎冷嗤:“严世蕃截了裕王府三年岁赐,你说呢?”
今夏眼睛一亮:“那…….”
“林大夫进府前我就告诉她了。”既然请神医出手自是希望全力以赴,毕竟,她要救的是当年下旨抄家的那个人的儿子。
因裕王一家进宫后,锦衣卫撤走一半,封锁范围缩小,六扇门的布防线也向王府靠近。
又过了十日,今夏已经对昼夜轮流值守和值守时总能找到陆绎唠嗑以及时不时把丐叔从墙上拽下来这三件事习以为常了,就这么日复一日,按部就班。
然后这天,猝不及防的,林菱出现今夏和陆绎眼前。
“林姨!”今夏欢呼雀跃地蹦过去,一把抱住林菱,又赶紧松开从头到脚察看一遍,见除了憔悴些其余都好才放心。
陆绎问:“林大夫,里面情况如何?您可以出来了?”
“还有几个,不过没什么大碍,太医们按方子下药就可以了。”林菱一脸倦色,朝今夏身后望去,眼中难掩失望。
今夏会意,忙道:“丐叔在前面,他几次想跳墙进去,光是被锦衣卫就抓了五六回,这个……陆大人的面子,它再好用也经不起这样折腾是吧?只好让他站远点。”
林菱不禁莞尔,跟着他们离开这个待了一个多月的地方。
远处墙根下,岑福昨夜对着丐叔一阵围追堵截,折腾一宿,直累得眼皮打架。好在旁边这个也累了,蹲在那里也不知真睡还是假寐?
视线内突然出现陆绎他们,正欲出声,却见林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林菱轻步走到丐叔面前,缓缓蹲下,双手托腮,仰起小脸,就这么无声地看着、等着。
丐叔确实累了,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上蹿下跳,耗尽了他的气力,蹲在那里倦意涌上,眼一闭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菱儿身上的草药香!丐叔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温柔含笑的眸子就这么脉脉对着他。
“菱儿!”丐叔下意识地站起来,蹲的太久,起的太猛,一阵眩晕袭来,身体忍不住轻晃。
还是林菱扶着他,低眉浅笑:“走吧,回去了!”
两人肩并肩走了。
目送这一对的背影,今夏两根大拇指尖尖一对,问:“这算是……成了?”
“手都没牵…….好了,快跟上去,我去找太医。”
裕王平安,皇帝论功行赏,赦免林菱,虽然林菱并不稀罕——这么多年没有这“皇恩浩荡”她不一样活得好好的,但是陆绎说的对,有皇帝这道赦令在,严世蕃总会顾忌一二。
今夏把林菱接到自己家,一家子女眷,丐叔不好跟去,只能到杨成万家借住,反正都在一条街,万一有事,放个信号立刻赶到。
时光飞逝,林菱没想到在今夏家住了一个月竟发生一连串意外的事,先是陆绎提亲,之后竟然发现今夏就是她苦苦寻觅的姐姐的女儿,姨甥团聚,身世揭开,多少人心中五味杂陈,悲喜难名,紧接着陆绎就和今夏一刀两断。
林菱见今夏为情所伤,借酒消愁,心中气恼陆绎竟如此没有担当,当日言之凿凿,情真意切,一听是罪臣之孙即刻划清界限,到底是皇家鹰犬中的翘楚,皇帝宠臣陆廷的儿子。
可她也无可奈何,门户之见哪朝那代都是根深蒂固,她姐姐不就因此和杨大哥有缘无分;趋利避害更是人之常态,当日家族一朝倾覆,她不也是看尽世态炎凉。婚事就此作罢,只是苦了今夏,神伤至此。
林菱试探问今夏要不要和她一起离开京城,小姑娘直摇头,别说她尚在六扇门任职不可擅离,就是她娘她都不可能舍下。
意料之中的答案,林菱心中明白,可还是忍不住担忧,今夏的身世就是一个隐患,陆家已经退避三舍,若是被严家发现那可怎么办?远走高飞方为上策,可此事却不是她一人能决定。
林菱还在为今夏挂心,却没想到一个黑影已向她袭来。
待她醒来,人已在一间封闭的屋子,无窗无门,一床一桌,再无多余布置,桌上一盏烛台,烛火摇摇,照的室内昏昏暗暗,鬼影幢幢。
几声微弱且怪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林菱举起金丝球一照,毛骨悚然,从屋顶垂吊着三四个鸟笼,笼中鸟雀齐齐被剪断翅膀,哀鸣挣扎不绝,残声断影更为这里平添诡异惊悚。
如此横行无忌又残忍至极,除了严世蕃,林菱想不出第二个人。
她一直待在袁家足不出户,便是防着他贼心不死,不料居然肆无忌惮到这般地步,明知圣上赦令已下,还敢直接到袁家抓人。
林菱试着叫人,无人应答后遂放弃。困在此处,不见天日,不知时光,无人说话,只能对着这一笼笼羽翼被折的残鸟哀鸿暗自思量。
林菱明白,这是严世蕃对她上次逃脱的惩戒和警告。
他以为他做什么?熬鹰吗?
林菱隐居山林多年,经得起最深的夜,最孤独的冷,她不怕跟他耗着。可她担心今夏,不知道严世蕃查到她的身份了吗?还有师兄和杨大哥,会不会为了救她踏进严世蕃的陷阱?这般明目张胆的抓她,必定早就布好了后招。
细思恐极,林菱蓦然想到,或许这就是严世蕃的目的,让她时时处在忧惧中,饱受煎熬。
烛火熄灭,林菱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