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江滨公园开了一家新酒吧,“我还以为老板在偷听我们说话呢。”
“经理现在应该在。他是你的老同学,吴梓杰。”
“吴梓杰?”我有点惊讶,以前被人取笑的“娘娘腔”,会是一家酒吧的经理?要知道,炮台镇的酒吧打架闹事那是家常便饭。“他应付得来?”我说,“倒是很久没见到他了。”
吴弈龙没有回话,跟在我后面一同跨过游轮的出口。我们沿着一条带有栏杆的小木板踏上栈桥。这才我发现雨已经停了。江边挂着一条彩虹。江水唠叨,宛若嗔怒的母亲,抚摸着一个撒娇的孩子。唯一扫兴之处是绵绵不绝的轰鸣声。一辆辆摩托车从我们身旁擦肩而过。
有摊贩在吆喝“豆腐花”,我肚子突地“咕噜咕噜”叫起来。我大概一整天没吃过东西。颗粒未进,实在饿得难受,我可不是一个病人,没什么好忌口的。我走到摊位前。老板是位老人家,佝偻着背,脸黑得比木炭还要严重,皱纹更是像刀疤一样纵横交错。
“一块钱。”
“不是五毛吗?”吴弈龙突然叫起来。
“一块钱。”老人家淡定地说,“一块钱。”
“三碗。”我说,掏钱时我发现钱包好像落在志善家里。
“你赶紧去吧。”小桌子有点不悦地朝我跟前走过来,像个被大人刻意遗忘的孩子,“他交给我,城哥大可放心。不用找了,老人家。”小桌子递给老人家一张五元人民币,转头悄悄跟我说,“我想,林雍航会是一个突破口,如果你还怀疑凶手的身份。撬开他的嘴巴,可能会是一个天大的秘密。祝你好运,桐城哥。”
他回转身接过豆腐花,像个美食家煞有其事品尝起来。我们一边吃着豆腐花,一边走向警车。“你要不要先去看下林雍航?”小桌子盯着吴弈龙战战兢兢爬上警车,“我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捋着下巴,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我想不会。”我说,昂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我相信他不会步吴财发的后尘,林雍航会活得好好的。”
“凭什么这么肯定?”
“直觉。”我像王队那样举起一只中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快点去吧,尽快把吴陆新控制起来。”
“我早通知王队了。”小桌子笑着说,“坐好了,吴弈龙。对了,你还要生孩子吗?听说四个嗨,干嘛生那么多?优生优育的基本国策你不懂吗?看来你比我大几岁,我得尊称你一声‘弈龙哥’——”
“不敢!不敢……”
我看着卓毅山跳上警车,直到警车在我面前呼啸而去,我才转身朝那间酒吧走去。我故意慢腾腾地走着,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前方那间房子似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天大的秘密,对每个人来说是一个个天大的把柄。
我甚至停下脚步,像铁柱一样立在地上,等着看有没有什么熟人跟我打招呼。江滨公园人潮越来越多,轰鸣声越发的响亮,年轻人太多太多,几乎没有我认识的熟人。看来我已经老了,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时代的落伍者。
酒吧离我越来越近,大约只有四五米左右的距离。我依稀看得见招牌上写着一整列英文字母,比如几个大大的“HighBoy”。简单易懂,连我这个英文白痴都读得出来。门店前有一个人趴在梯子上,手中拉着一条红色的电线,下边是一个熟悉的人影:高瘦,单薄,又显得非常有定力。
我突然好想问他生了几个孩子。凡是在老家安身立命的我们这一代人,定然早已生儿育女。理所当然的平常事,做不到反倒是另类。好比南朝乡早在流传吴桐城或者他的妻子得了不孕不育之症,更有甚者造谣说吴桐城夫妻俩找遍名医,吃尽中药,就是生不出孩子,大概是命数如此啦……
诸如此类流言蜚语,自然气得我妈咬牙切齿。每当回老家拜神祭祖,她老人家总要活抓几个饶舌之人大吵一架,方解心头之恨。我听说有一回,她还跟吴梓杰的妈妈扭打在一起,十有八九是因为生孩子的事情。我朝前方这个男人点点头,他一边走来,一边摸出一包香烟。
“桐城!别——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