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穿过混沌的夜色来到中心广场。
南府最大的商业区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广场中央竖起一盏金色大钟,等待今晚0点被准时敲响。
这会儿还不到8点,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
虞舒以前从没来中心广场跨过年,第一次瞧见堪比春节上头香的架势,有些愣怔:“这么多人……”
薄晏之往那盏金色大钟瞄了眼,大钟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堪比末日尸潮。斜睨着懵逼的少女,他略弯着唇,问:“还跨年吗?”
来都来了,不看完敲钟再回去怎么都觉得可惜。
人的确是多,但也没多到连个落脚处都没有的地步。况且,本来就是她提议要一起跨年,因为嫌人多就回去,多没诚意?
虞舒便狠狠点头,利落道:“跨!”
其实看节目听敲钟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想要和他一起跨年、想要在新的一年亲口对他说出第一声新年快乐、想要陪他迎接人生中唯一的18岁生日——这份心情。
距离跨年狂欢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小贩们找准商机在广场四周推着小车卖吃食,空气里飘出诱人香味。
虞舒偷偷咽了咽嗓子。
下午班里庆祝的时候虽然有吃零食,但毕竟不管饱,这会儿正是饭点,又闻到香气,不饿才怪。
薄晏之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远处一家拉面店的招牌上,说:“我打算去吃点东西。”
这话正合她意,虞舒连忙应下:“好呀!我好像也有点饿了。”
薄晏之不动声色扯了扯唇角,也不拆穿,先一步朝拉面店的方向走。他刻意放慢速度,余光瞥见她有些费力才跟上,便又降慢了些。
此时人群都聚集在广场,忙着自拍录vlog或是直播,拉面店里倒是挺空。
两人找了邻窗的座位,一边吃拉面一边看广场的景致。
腾腾热气从碗里冒出来,将面前的玻璃熏出模糊的水蒸气。虞舒伸手要去抹掉,动作在半途收住,换为一根食指,在水雾上一笔一划地写——【byz,lmhcm?(薄晏之,拉面好吃吗?)】
然后扭过头来兴冲冲问:“猜猜我写的什么?”
薄晏之眼皮抬了抬,这种小儿科的缩写,根本不需要用脑子就能猜到。这种游戏他上小学后就不玩了,没想到她还如此热衷。分开几年她看上去性格变了许多,但越交集,越发现,她其实根本没变,还像小时候那样幼稚贪玩。
虽然嫌无聊,但他还是答了:“还可以。”
见他猜出来,虞舒又涨了几分兴致,抹掉那句话,又写了句——【nhcmo!(你好聪明哦!)】
写完后催促:“再猜!”
薄晏之扫了眼她碗里没动几口的面,皱皱眉:“这件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先把面吃了再玩。”
“哦。”连着两句话都被他轻易猜出来,虞舒没什么成就感,便乖乖埋头吃面。
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什么,偷偷看了薄晏之一眼,在他面前的玻璃上飞快地写——【bxwssmys?(不想忘是什么意思?)】
这回写完她没催着他猜,而是把头重新埋回碗里,只亮出点余光悄悄瞄他。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薄晏之:“……”
他当做不知道,看她在一旁干着急,眼底暗暗浮出笑意。吃完最后一口面,他喝下半杯热茶,准备走了。
见状,虞舒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明知故问:“怎么?”
虞舒看了眼玻璃窗,上面的字迹已经淡了,有点泄气地松开了手,闷闷地说:“没什么……”
薄晏之顺着她视线瞥了眼玻璃窗,表情一顿,却也没继续问,率先拉开门帘出去了。
虞舒慢吞吞跟上,走了一截路,注意力很快被路边的烤红薯吸走。她指了指小推车,没说自己想吃,而是问薄晏之:“要吃吗?一碗拉面应该不够。”
薄晏之拿出手机扫码付款,对老板说:“拿一个。”
刚才拉面也是他掏的钱,虞舒过意不去,想把钱还他,转念想到之前他因为一杯奶茶的钱而发火,便收了这个心思,想着待会儿再找机会请回来。
包好的红薯很快递过来。
虞舒伸手去接,半路上被另一只手劫走。虽然隔着纸袋,可毕竟是从烤架上拿出来的,多少有些烫手。薄晏之没急着给她,从推车上拿了包湿巾纸递过去:“擦擦。”
她埋头擦手的时候,薄晏之就忍着烫帮她剥红薯皮。
虞舒低头抬头的间隙,便看到少年垂着眼,专注细心地模样——那是比春夜的月还要温柔的神色,除了爸爸妈妈,还没人对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望着面前的少年,虞舒禁不住失神。
全校那么多人都害怕他,可是,这样美好细致的少年有什么可怕的?上辈子她一定脑子被豆腐渣填满,才会因为那些传言也跟着避他不及。
薄晏之剥完红薯,抬眼就看到面前的少女扑朔的眼波,把纸袋递过去也半晌没接,想到她可能还在纠结玻璃窗上写的那行字,便沉了口气,用败给她的口吻说:“别想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虞舒被喊得回了神,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不是在想那行字吗?”薄晏之不认为自己猜错了,于是又说了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想忘。”
还以为他没注意到她最后写的那行字,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虞舒又来了兴致,睁圆眼睛追问:“字面上的意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