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上一拍桌子道,“安公公将这道圣旨拿给段将军,朕命段景毅即刻出发捉拿并斩杀那老贼。”
安公公将圣旨取过,双手递到了段景毅手中。
段景毅拿着圣旨转身出了书房。
安公公看着他离开后,悄悄走到皇上身边,面带欣喜道:“皇上这下可以放心了,有段将军在,静阳王老贼死定了。”
皇上冷哼道:“在朕眼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其狼子野心,不分伯仲。对朕来说,他杀了静阳王,不过是让朕从狼窝又跳进了虎穴而已。不过朕要报仇,已管不了那么多了。狼窝也好,虎穴也好,朕一将死之人,都无所谓了。”
安公公听闻叹息一声,慢慢退到了一边。
正在这时,突然书房的门咯吱一声又被推开了,屋里人紧张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太监双手举着一封信亦步亦趋的走了进来。
原来是自己人。
在场的人都长舒一口气。
皇上紧皱双眉问道:“何事?”
那太监低头弯腰将那封信举过头顶,小声道:“奴才是来给皇上送信的。”
“送信?”皇上一脸狐疑,这种时候谁会给自己写信?
他愣了半晌,又问道:“写信的人是谁?”
太监道:“皇上看了便知。”
皇上见他说话语气生硬,心生不悦,自己还未退位,身边的太监便已是这副势力面孔,果然是人走茶凉。
也罢,谁让自己沦落到了这副田地,叹口气道:“把信拿来吧。”
安公公从太监手上接过信,递了上去。
皇上打开信看了起来。
安公公退回原位,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心中纳闷,此人的样子为何如此陌生?
他伺候皇上多年,对福宁宫的每一位太监都了如指掌,不可能有他不认识的。
“你果真是福宁宫的太监?洒家为何没见过你?”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奴才是两日前刚进的宫。”那人低声回道。
安公公听闻更是心生警惕:“福宁宫已有一月未进过新人,你不可能是福宁宫的太监,你……你到底是何人?”
那人只顾低着头,并不答话。
安公公本来心情就很紧张,又见此人这般样子,更加恐慌,忙冲旁边的太监喊道:“此人想谋害皇上,你们快上来将他拖出去。”
四个太监听了大着胆子走上前,刚要伸手去拉他,突听皇上道:“住手,你们都出去,我要和此人单独谈谈。”
安公公忙道:“皇上,此人来历不明,你不能单独见他啊。”
皇上则一脸平静道:“安公公放心,他不是来害朕的,他是来帮朕的。”
安公公还想再说什么,但见皇上一脸的不耐烦,只好犹豫着带着四个太监出了书房。
那人走到门口将门关好,然后又走进皇上身边,小声问道:“想必皇上已看完了信,请问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怀疑的打量着他,问道:“你是叶氏何人?为何要替叶氏送这封信?”
那人道:“我是叶氏的师兄公孙剑,我如此做是受师妹所托。”
皇上冷哼道:“叶氏是段景毅的妻子,在朕看来,她如此做并非为朕着想,而是想助他夫君登上皇位,她自己也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们夫妻耍的好把戏,以为朕看不出来吗。”
公孙剑微微一笑道:“皇上若真觉得师妹是这种人,便不会单独和我谈了。”
他的话说到了皇上的心坎上。
皇上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叶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那是他见过的这世上最清澈的一双眸子,干净的如同天上的白云,纯洁无暇,一尘不染。
这种女人怎么可能如自己说得那般势力?
他犹记得当初自己疯狂迷恋她,甚至许以皇后之位,但她却无动于衷,这是后宫那些挤破脑袋都想上位的女人无法比拟的。
他刚才说得不过是一些言不由衷的胡话,他是把对段景毅的怨恨发泄到了无辜的她身上,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公孙剑见他有些动摇,又趁机道:“师妹还有些话让我转告皇上。”
皇上睁开眼问道:“她都说了些什么?”
公孙剑道:“师妹道九五至尊固然荣耀,但也有解不开的皇家烦恼;山野村夫虽然辛苦,但也有享不尽的世间逍遥。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何不放下羁绊,随心而活?”
皇上听闻眼前一亮,随即深有感慨道:“还是段夫人了解我。我本心思单纯,不懂人间争斗。但怎奈生于皇室,从小便被羁绊在了这牢房一般的皇宫里,如同傀儡一样受母后摆布。为了不让母后失望,我每日昃食宵衣,兢兢业业,但最后还是难逃覆灭的命运。这样也好,俗话说置于死地而后生,我终于能够放下这些羁绊,去寻求想要的生活。”
说到这里,他突然起身向公孙剑行了个大礼道:“感谢段夫人和公孙兄在危难之际向我施以援手,欧阳瑞愿意跟公子走。不过为了对朝臣和黎民百姓有个交代,走之前我需先安排好身后事。”
公孙剑欣慰道:“欧阳兄能如此想,也不枉费师妹的一番苦心。后面若有用得着我公孙剑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皇上点头,然后看向门口,突然大声喊道:“来人。”
安公公和四个太监听到他的喊声,快步推门进来,见他安然无恙,都长舒了一口气。
只听皇上道:“我要去大殿,你们都随我来。”
安公公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今静阳王和段景毅都在大殿里,估计那里已是满目疮痍、血流成河。
皇上此时过去岂不很危险?
他本想劝解几句,但转眼间皇上已从案桌后走了出来,忙上前搀扶,却见皇上早已主动拉起了刚才那位送信人的胳膊。
安公公虽心有疑惑,但不敢多言,就这样和公孙剑一左一右分列皇上两旁,和后面跟着的四个太监一起走出了福宁宫,直奔大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