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毅才干过人,关键是对静阳王并无攀附奉承之心,他拒绝娶燕宁郡主便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正因为如此她才特别重视叶氏的病情。
当初是她力主将叶氏扣押在宫里做人质的。万一叶氏有个三长两短,可能会引起段景毅对她的记恨。
更为关键的是,没有了叶氏,燕宁郡主便有了机会,静阳王拉拢段景毅的阴谋也会得逞。
所以叶氏绝对不能有事。
太后接过纸看了一会儿,问道:“这上面都是些什么药?”
敬尚宫道:“奴婢刚才问过太医院里的宋太医,说是一些治疗风寒和消毒杀菌的药。”
太后道:“这么说叶氏确实感染了风寒。虽说这个季节得风寒不足为奇,但叶氏这病来的也太蹊跷。这件事哀家必须搞清楚。敬尚宫,扶我去见程太医。”
敬尚宫忙上前,扶她起身,两人往厅堂走去。
等太后坐定后,又吩咐道:“敬尚宫,去叫程无介进来吧。”
敬尚宫答应了一声,重新来到了寿康宫外。
此时程无介已经在宫外等了两刻多钟,心情逐渐变得焦躁不安。
他本来就心虚,又担心太后看出破绽,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
这时突见敬尚宫出来,忙迎上前听候吩咐。
敬尚宫道:“程太医,太后让你进去呢,随我来吧。”
程无介亦步亦趋的跟她进了厅堂。
一抬头发现视线被中间的幔帐遮挡,隐隐约约感觉太后正坐在几米远处的幔帐后面。
太后是个极其小心之人,她定是害怕自己从叶氏那里带来的风寒病毒传染给她,才加了这道屏障。
程无介不敢迟疑,忙跪下道:“小的程无介拜见太后。”
“程太医平身。”幔帐后面果然传出了太后的声音。
“谢太后。”程无介站起身,低着头等待太后的问话。
“程太医,在你看来,叶氏得到是风寒吗?”太后问道。
“回太后,叶氏的确得了风寒。”程无介道。
太后沉吟片刻又怀疑道:“此事有些不同寻常。据我所知,叶氏虽然看起来单薄,但身子骨一向硬朗,怎突然就感染风寒了呢?而且她自己也是医生,平素很注意保养。就连她用的香粉都是用中草药制作,不但味道清新,而且还有安神补脑之功效。这样的叶氏,怎会如此不小心呢?”
她的心思果然细密,很快便问到了点子上,好在程无介已经事先想过这一点。
“回禀太后,小的也问过叶氏这个问题。叶氏说她这几日因惦念段将军,经常夜不能寐,茶饭不香。小的猜着她可能是心里焦虑导致身体抗力降低,才感染了风寒病毒。”
他的话启发了太后。
太后仔细回忆了昨日见叶氏时的情形。她的确看起来面色惨白,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
当时自己还问她为何如此憔悴,她的解释是,因为挂念段景毅的北方战事,所以才没睡好。
如此看来,程无介的这个说法确有几分道理。
太后感慨道:“叶氏如此挂念段将军,说明他对段将军一往情深。段将军又何尝不是,两个月前为了娶她,宁可得罪静阳王。两人伉俪情深,是难得的神仙眷侣,令世人艳羡。哀家之所以喜欢他们夫妇,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若朝中大臣和哀家的身边人也像他们两个一般重情重义,皇上又何至于忧心至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无介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在宫里这些年,太后对他不薄。
不管从医术还是从聪明才智上看,他都只能算是中等人。但他却在宫里苟活了这么多年,而且还坐上了太医院提点的位置,这一切都是多亏了太后的提携。
如今他却在朝廷腹背受敌时背叛了太后,着实是小人所为。
他正暗自神伤之时,突又听太后道:“不过挂念归挂念,若伤了自己的身体便得不偿失了。叶氏这孩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太让哀家心疼。程太医,要你看,叶氏这病何时能好?”
“这……”程无介支吾道,“叶氏……叶氏这次病的很厉害,小的也……也没有把握。”
“你说什么,没有把握?”
太后听闻突然坐直了身子,她已从程无介的口中听出了不妙,不自觉提高了声调道:“叶氏感染的不过是风寒,竟能难倒你这位太医院提点?”
程无介见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里一慌,忙跪下道:“请太后恕罪,叶氏感染的风寒要比寻常的厉害许多,只经过了一晚上,她便已憔悴的不成样子。听下人们说,她高烧一直不退,到现在滴水未进,如此下去……如此下去……”
不等他说完,太后便焦急道:“如此下去会怎样?难道还会要她的命不成?”
太后的咄咄逼人,让程无介更加惶恐不安。
万一太后觉得他没有尽力,那他就犯了抗旨不尊的大罪。
他思虑再三觉得还是把责任推到叶氏身上更稳妥一些。
想到这里,忙跪倒,头朝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程某已经看过叶氏给她自己开的药。药的剂量已经用到了极致,但她的病情仍不见好转,叶氏自己也无可奈何。程某倒是想一试,但叶氏并不信任小的,连脉都不让小的把,还说这世上的医生她只信自己。叶氏如此固执,程某……程某也无计可施。”
“无计可施?你这话是何意?难道要等她自生自灭吗?”太后大声斥责道。
程无介吓了一大跳,颤颤巍巍的解释道:“小的不敢。太后是知道的,叶氏的医术尚在小的之上,小的对治好她的病并无多少把握,所以不敢强硬对她。而且以她现在的状况,万一急火攻心,再伤了身子,又或者生出厌世之心,小的罪过就更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