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庄主的眼里,全是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他负手站立,远眺那世代为家,倾尽了毕生心血的地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同样无言的,还有吴不守。
阿璃如果还活着,也要被这强烈的魔气给炸成粉末了。
阿璃死了。
原本他还觉得尚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如今也都没有了。
他看着岛上的大火,眼里蓦地有了恨意。
度师弟,你在说谎,是你害了阿璃!
一晚不过六个时辰,阿璃却觉得时间很长很长。
她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安静得可怕。
没有夜里的虫鸣声,也没有晨起的鸟鸣声,万籁俱静,仿佛与世隔绝,整座岛屿都死了。
从昏迷中稍微恢复了些意识的她,隐约听见了断断续续,微弱的呼吸声。
不听?
阿璃勉强睁开眼,脑袋重似千斤,只是刚见晨曦,就觉一阵昏厥,差点吐了。
她睁眼就看见了血。
一张满是血的脸。
不听已经全身都是血,染得阿璃也全身是血。
他紧闭着双眼,如果不是因为还在呼吸,阿璃都要觉得他死了。
没死就好。
阿璃的心中倒还轻松,他们受的伤还少吗?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她从他怀中稍稍挪了挪,不听的手还在紧紧箍着她。阿璃扯出笑脸来,“你不累吗?”
可不听没有回应。
他除了还在微微呼吸,没有任何反应。
阿璃一愣,低头听他的心跳,很弱,弱得胸口都几乎没有了起伏。
她的心一沉,忽然想到了什么,探身去看他的背,这一看,眼泪便啪嗒落下。
不听的背,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
全都是被烈火灼烧的痕迹,肉眼可见的地方,一片血红。
如今已不是血的味道呛人了,而是被烧灼的气味太呛人。
“不听……”阿璃颤声,浑身都在发抖。她在身上翻找起来,想找到有用的药。
不听似乎听见了她的哭音,疲倦地睁开了眼,只是睁开眼的同时,瞳孔也在慢慢散开,他看不清阿璃了,但他能听见阿璃像是要哭了。
哭就代表她没有事。
“我不疼。”不听伸手去摸她的脸,并不知道他的手已都是血,还以为是阿璃的身体那么温暖,“你没事。”
阿璃怔神,她已经看见不听那在扩散的瞳孔了。
她扔掉手里的药瓶,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阿璃直接取了一块息壤给他吞服,但却一次又一次被他吐出来。
阿璃的两手已经在发抖,为什么息壤没有用?为什么?息壤甚至也在发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似乎他体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不吐出来,息壤也没有留在里面的意思。
可她不死心,也不想死心。
终于在不听连带着一大口血将息壤再次吐出来后,阿璃彻底慌了。
“你不要死,你不能死。”阿璃失声痛哭,她太害怕了,害怕又一个她在乎的人离开她。
为什么不听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她却还在怀疑他会不会在哪一天离开她,背叛她,将她推下悬崖。
不听没有感觉到疼,只是动弹不了了,手也不再受控制,没有力气再握她的手了。
他勉强笑了笑,“看,我没有离开你,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吧?”
阿璃已哭得全身发抖,她抬头看着这已被移成平地的山谷,哭喊道,“有人吗?救救他,求求你们……”
但没有一个人回应她,仿佛全部人都不见了。
是不见了,还是……都死了?
“师叔?师叔?”
吴师叔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不来?他出事了吗?
她还在满地的碎屑中找着人,可不听的气息在变得微弱。
阿璃知道这里不能再留,否则不听迟早会没命。
去哪里,要去哪里?
阿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月门?
不,问月门的医术并不高明。
红音子?
她已经疯了,而且阿璃根本不知她的去向。
对,沧澜阁,去沧澜阁,厉不鸣会给不听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那里养了几十个九州名医。
连她都能被治好,更何况是身体这样好的不听。
阿璃打起精神,要将不听搀扶起来,可她头一次发现不听竟然这么沉,压得她两条腿没有力气支撑站起。
她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原来她那么怕不听会死,会离开她。
她喜欢不听。
喜欢这个总是在安静等她的少年。
她却现在才知道。
刚才同样被魔气冲击的阿璃根本站不起来,甚至直接呕了一大口血。
她顿时有些绝望。
阿璃捂住心口颤声,第一次求它,“你出来帮帮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快得到了回应,息壤已化作一团黑烟,缠裹住两人,携着他们刹那消失在了这疮痍的大地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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