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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1 / 2)


思夏和张思远疲累,早早吃了晚饭。饭后张思远痛苦地蹙了眉,他觉着天旋地转起来了,脚步也轻飘飘的。

“又头晕了吗?”思夏赶忙扶住他。

这几日张思远一直守着她,没休息好,今日又劳心费神,不累才怪。思夏扶着他到榻上,又喊绀青,宝绘闻声进来了:“娘子要什么?”

思夏一着急忘了,绀青还没回来,只好朝她道:“你快去静风轩取药。”

张思远摆了摆手:“不忙,先让我缓缓,一会儿就好。”

“这哪有硬扛的?”思夏急了。

张思远捏了捏眉心,“又不是灵丹妙药,吃了也不会立马好……”他说完这句,只觉头如刀绞,捏眉心的手紧紧按住了额头。

思夏又迅速吩咐宝绘:“快去请医正过来看看。”

“哎。”宝绘应声退出,到门口处又回眸,发现思夏跪在地上给他脱靴,脱完靴又将他双腿抬到榻上放好,还扯开了被子给他盖上。

宝绘双唇抖了抖,老大不愿意了,娘子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唉,阿郎不也是仔仔细细地照看娘子吗?

如果张思远不难受,他必定会睁眼看她,思夏在关心他,他不想错过她对他用心的瞬间,即便她傻不愣登地没对他动这心思。

可他不光是晕,还头疼,实在没力气去看她了。这种痛苦的滋味已经许久不曾感受。

以前母亲不许他多吃生冷之食。皇后与母亲的关系非常好,待他也是非常好的,要什么给什么,他想吃了,便去皇后宫里解馋,可皇后也是不许的。

不过,那次他赶到皇后宫里时,正赶上皇后心情好,惦记着他嘴馋,不等他开口,便让人给他做了切鲙。一餐过后,他晕倒了,惊得皇后失态哭了,她宣了太医,又差人去请母亲。

那日纯安刚刚得知驸马身亡,又惊闻儿子出了事,心急如焚时又怒火中烧。

皇后像往常一样拉着她的手,连连解释是她不好,已经让人去查小厨房了。她无情地甩开了皇后的手,指着皇帝质问,什么叫爱民如子?

母亲一向和善,舅舅一向宠着她,可那次,母亲和舅舅闹翻了。

那时他不想在太医署养病,可他没力气走,父亲母亲也不来接他,舅舅也不让人送他回家。后来他才知道,他最是头痛欲裂时,父亲离开了他。

他问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信外头传的那些话,是他不想信,他劝母亲也不要信,母亲就哭了。他不信又如何,父亲身强体健,怎么就忽然没了,一定也是吃了什么东西。

之后,他一直没敢吃宫里的膳食。那次去宫里赴宴,他也不敢吃,舅舅拍着案让他离席,还选了数九寒天赐了冻冰块的东西来。

其实舅舅做了更多,也不知他是因为失去了母亲的信任而恼怒,还是被市井流言说怕了,总之他前前后后赐死了很多人,这里面包括母亲府上的一些人,理由很简单,伺主不周。关于驸马,关于自己,舅舅一个字也没提。

听闻舅舅一直把自己埋在如山的奏折里,像他最初和父亲说的那样,他要做一个好皇帝。

可惜他做与不做,父亲都见不到了。

父亲走了也好,不会像母亲那样,看他痛苦而心焦,从而迅速憔悴,早早离开了他。他一直没敢告诉母亲和思夏,其实他发病时非常难受,非常非常难受,想到这些他更加难受。

思夏看他蹙着眉,用力咬着牙,似是痛不可遏的样子,就洗干净了手,递到他嘴边,“阿兄咬吧。”

他正晕头转向,也不知是什么劳什子,张嘴就咬,思夏手腕传来疼痛,却忍痛没有叫出声来。

张思远也发觉了,该找个硬邦邦的物件,怎么找了个块软绵绵的东西,他摸到了她手腕上的牙印,又被她的愚蠢气到了——这不明摆着让他心疼吗?

“你……”他居然说不出话来了!

思夏疼死了,却大义凛然道:“没事,我不怕疼,阿兄尽管咬吧。”

张思远气愤地拂开了她的手,“你别说话!”

思夏老老实实闭了嘴。

也是这两年病情好转,他晕了一会儿便眉目舒展了。思夏给他喂了几口水,他缓过来了。

缓过来后他和思夏说话,她却不答,他问:“吓到你了?”

思夏很没面子地说:“阿兄不让我说话!”

张思远又被她的愚蠢气到了,他不让她干蠢事、说废话!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妆容淡雅,美不胜收,瞬间又没脾气了,轻轻唤:“过来!”

思夏磨蹭着过去,被他抬手一抻,端端正正跌进了他怀里。

思夏想,阿兄大约是想起她小时候缠着他撒娇了吧。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让阿兄抱抱,阿兄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抱抱她。

想着想着,她觉着不对,阿兄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不会抱她,阿兄近来抱她次数有点多,阿兄……?

她颊上并未涂胭脂,可她能感觉到脸已经红透了,就连耳根都在发烫。

张思远自然感觉到了她脸上温度的变化。她推他,他怔愣地松手,原本希望她看明白自己的心,可真当她反应过来时,他意识到自己孟浪了,“我……”

我什么我?又要撒谎吗?

他心跳得厉害,再次抱住了她,觉着屋子里太闷,闷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急于寻找畅快。

他这次不用手偷偷碰她的唇了,而是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

思夏目瞪口呆。

他没过瘾,再次凑过去,可这次,思夏静静地摇了摇头,又静静地挣开他的怀抱。

他心惊地坐在榻上,看她兀自在眼周擦了擦,一言不发地坐在了他身旁,他更心惊了。他想给他拭泪,可他不敢碰她。

他吓到她了——她没拔簪子宰了自己已经相当仁慈。

屋中死一样的沉寂。打破沉寂的是宝绘的回禀:“阿郎,赵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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