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犯愁之际,晏老夫人开口了。
“老三家的,你别吓着孩子。”晏老夫人这边还拍着新儿媳妇的手,那头眼睛也盯着新孙女呢。
老夫人是要考验苏染,但也不会看一眼就下定论。只有多多相处,才能看出是好还是坏。不过有一点她放心了,那便是跨门槛时,她清楚地看到晏璟尘亲手扶了苏染。
就冲这,她的心就能放下一半了。
晏璟尘这个孙子,虽不是亲的,但晏老夫人是了解的。面冷心热,嫉恶如仇。他若能主动靠近的人,想来是品性尚可。
而她也不是刻薄之人,儿媳妇的养女那也是晏家的孩子,她的孙女,只要心性尚佳,她自然不会亏待。她是想和儿媳妇聊聊家常,再亲近孙女,没想到三媳妇竟按捺不住了。
晏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屋子里的喧哗时瞬时停下。
真是的,长幼有序都给忘了。哪有先拜见婶娘,再拜见祖母的道理。老夫人瞪了杨氏一眼,招招手示意苏染到自己跟前。
“祖母安康。”进门时已经行过礼了,但到了跟前,苏染还是恭恭敬敬又行了礼,借着奉上了她给老夫人准备的礼物,一条抹额。
“祖母见谅,孙女刚学女红,手艺不精。”
她恢复记忆时这条抹额已经绣好了,上面的针脚七扭八歪,根本送不出手。苏染是想着重绣一条的,但又觉得六岁的孩子能绣几针就不错了,太规整反而不好。虽是针脚不齐,却也是心意,便仍是把这条装进锦盒了。
“是个好孩子,快到这来。”晏老夫人俯身拉起苏染,带到身边。身世可怜的女娃,总能勾起怜爱。
老夫人接过抹额,再看看她柔嫩的小手上,心疼道:“咱们晏家的姑娘女红不必修精,凡事有绣娘呢。”
杨氏兴致泱泱的坐了回去,巴巴儿地盯着祖孙两个,着实眼热。
“三嫂还是坐等吧。”张氏放下茶点,用帕子拭唇,嘴角勾着笑,她一点也不着急,毕竟她昨日就看到了。
昨天趁着大家都忙闹新房,她便找了个由头去苏染的小院看了一眼。没想到小姑娘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听着外头锣鼓喧天的热闹声,一个人静静地绣着帕子。眼神专注,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就不信你不想好好看看她。”杨氏白了她一眼。
唉,还真想。
张氏早已跃跃欲试地想摸摸那水灵灵的小脸蛋儿,她断定手感绝对比自家闺女更舒服。而且这小丫头看着性子就软和,不像她家姑娘看着温和实则别扭得紧,从小就不让摸,害她白白失了许多乐趣。
坐在一旁的晏六姑娘璟蓝正吃着刚切好的梨块,享受着一咬一股甜水充斥口腔的舒爽,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娘亲略带遗憾的眼神。
“娘,我们妯娌几个也有礼物要给孩子的。”晏大夫人也是现任安远侯夫人戚氏笑盈盈地打断老夫人。
杨氏和张氏打心眼里佩服大嫂,这屋子也就她敢打断婆婆了。
照理说晏大夫人不该像杨氏那样,晏家长孙女就是她生的,又是马上就要做外祖母的人,早该淡定了。这时候出头抢人,是要干嘛?
杨氏和张氏面面相觑。
戚氏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的,她作为晏家当家主母自然要平衡家中各房,善待小辈是她的责任。
她朝着苏染伸手:“染丫头,大伯母给你寻了几块羊脂玉籽料,让你娘找师傅给你雕成喜欢的样子戴。”
作为晏家大夫人,安远侯夫人,她的家世最好,眼界也高,出手自然阔绰。
啧啧。然而其他几房的媳妇也不是小门小户,也不小气。张氏便送出一套南洋商队带回的最新款式的珠花,栩栩如生,像极了盆里的鲜花。
明明是徐氏认亲,结果成了苏染收礼大会,可谓是满载而归。
今儿是腊月二十,新妇进门第一日,也是庆祝晏家添人进口的好日子。老夫人高兴,让人直接把午膳摆在自己这院,提前吃了一顿团圆饭。
午膳后,老夫人累了,由着几个儿媳妇陪着送回去午睡。妯娌几个早在闺中便是相识的,随后便相携着去了大夫人的院子说私房话。
晏劲兄弟几个都不是反驳媳妇的人,便都去了前院议事。
至于小辈们,年纪大些的相继回去温书,襁褓里抱回去喂奶。就只剩下晏璟彻,晏璟蓝、苏染,还有排行老八晏璟恺。。
“六妹妹,咱们也七岁了,过了年也要去书塾了。”晏璟彻看着哥哥们的背影,白白的圆脸上挤在一起。
“五哥,要去书塾的人只有你。”晏璟蓝冷淡地开口。
晏家女儿都是请专人教导,根本不用去书塾。京城各大世家倒是有办女学的,但师傅教授过于枯燥,整日拿着《女训》说话,着实不符合晏家的风格。
“那我不是更无趣?”晏璟彻嘟囔,“都是比我大的哥哥,到时候还不都欺负我啊。”
老五和老六都不满七岁,两人相差三个月,但老六却比老五更加沉稳。晏璟彻圆滚滚的,活泼好动身手敏捷的他,丝毫没震撼到一身多余的肉。所以,晏璟彻有个非常恰当的外号,晏小胖。
“七妹妹,去我的院子吧,我有东西送你。”晏璟蓝牵着着苏染,往自己的泰兰居走去半点多余地精力也没分给晏小胖。
晏小胖倒是一点也不恼,家里不理他的人不少,成功的又有几个。
“七妹妹,你回头看这个?”晏小胖不知从哪抓了一只胖胖的灰老鼠,拎着尾巴冲苏染晃来晃去。
霎时,好多救命的呼喊在落雪后的园中响起,引来了走在途中的晏家人。
看到眼前脸色发白,眼角挂着泪的两个妹妹,和一群怒视自己的兄长,已经正在抄家伙的亲爹,晏小胖终于发觉自己惹祸了,丢开老鼠的手,迅速捂住自己十天前刚挨板子的屁股。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开个玩笑。”
果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咆哮:“晏璟彻,你又找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