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哥儿等哥哥说完了,才慢吞吞道,“灰灰的。”
姜锦鱼听了就明白了,儿子是嫌弃这宅子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不像他们在盛京的家,满院子的花花草草。
这一点倒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虽说在这儿住不长久,最多也就是几年的功夫,但是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当然要舒舒服服的,这宅子也得慢慢布置起来,一家人才过的有滋有味麽。
哄睡了两个小的,又等了会儿,才等到顾衍回来。他进门时脚下似乎有些踉跄,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不是很浓,看得出估计在外头吹过风。
姜锦鱼忙去扶了他,吩咐侍书,“你去歇着吧,这人有我。”
把侍书打发走了,姜锦鱼扶着人坐下,要了热水,拧了帕子给相公擦了脸,见他清醒了些,才问,“怎么喝了这么多?”
顾衍也是有点醉了,身上发热,总觉得妻子拂过自己面颊的手带着丝丝的凉意,便有点贪凉似的靠上去,口中应道,“辽州这边,不论男子女子,且能喝的很,且以能喝为荣。莫说我,便是寿王今日也别灌得迷糊了。”
姜锦鱼有点不赞同,但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刚来这里,自然要入乡随俗,一开始架子摆的太高了,不利于往后做事。没看寿王都不端着,若是他真的不愿意,哪有人敢灌郡王。
秋霞敲门,送了一份养胃粥进来,粥用白色的小盅装着,放在炉子上温着。
姜锦鱼掀开盖子的时候,还有一股热气,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
“知道你们肯定要喝酒,提早让厨房准备了养胃的粥。”姜锦鱼舀了一小碗递过去,又忍不住劝了句,“即便是入乡随俗,那也不能日日都像这样喝啊。且辽州的酒又烈,只怕什么事都没干成,先把你们的身子给喝坏了。”
顾衍听罢,懒懒靠着,浑身上下虽有醉意,但整个人并不显得颓废,边喝着粥,边道,“今日第一次,难免要给些面子,往后便不会了。”
说到底,周文帝派他们过来,可不是来喝酒的,而是来接管辽州的。这一点本地的官员比他们更清楚,套近乎归套近乎,他们今日也给足了面子,再往后,这官场的规矩还得按着盛京那边的做派来。
不过,官场上的事情,顾衍很少拿来和妻子说,倒不是藏着掖着,有必要的时候也会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他一个人能处置,便不拿来让妻子烦心了。
姜锦鱼见顾衍心里有计较,便也不啰嗦什么,等他喝了粥,便催促他去洗漱,睡前又给他灌了杯蜂蜜水。
辽州酒烈,本地人是喝惯了的,没什么感觉,可头一次喝这么烈的酒的,便很伤胃了。
姜锦鱼又怕顾衍明早不舒服,临睡前还吩咐小桃,明早让厨房准备好克化的早膳。
顾衍靠在床上,还有点头晕,便也懒得看书,而是时不时推一把不远处的摇篮,看两个儿子睡得死沉,忍不住笑道,“睡得跟小猪似的。”
姜锦鱼扭头没好气道,“哪有当爹的这么说儿子的。”
被妻子训了,顾衍也不生气,面上带着笑,醉酒后的眼睛亮亮的,伸手冲姜锦鱼道,“绵绵过来。”
等姜锦鱼走到跟前,顾衍便抓着她的手不放了,面上尤带醉意,懒懒靠着,两颊薄红盯着妻子看。
姜锦鱼难得见他醉成这个样子,心疼归心疼,也是瞧着有些稀奇,醉了酒的顾衍,跟平日老成的顾大人顾通判不大一样,倒是透着股孩子气似的,仿佛又成了夏县住在隔壁的那个念书的哥哥。
嗯,兴许比那还要年纪更小些。
看他这个样子,姜锦鱼忍不住就想照顾他,伸手替他拉了拉被褥,语气带了点哄的意味,跟哄瑞哥儿似的,“早点睡啊。”
顾衍醉着,带着笑模样看了一眼把他当瑞哥儿哄的妻子,冷冷清清的眸子里带了几分好笑,侧身向着里面,面向着姜锦鱼,口中突然道,“刚才侍书扶我回来路上,我忽然想到七八岁念书时候的事情。”
姜锦鱼很少听他提年少时的事,遂也不打断他,只细细听着。
“那时候冬天很冷,胡氏怕顾轩受冻,总是为他准备暖炉护膝,有时候下雪,便让他身边的书童带好几双鞋袜,以备顾轩替换。那时候顾嬷嬷跟福嬷嬷都给胡氏想法子给支开了,我身边只有一个比我还小的侍书,所以那时候冬天念书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冷。那时候已经隐约知道必须要好好念书,所以再冷都要撑着,下笔的时候怕哆嗦写坏字,经常是咬着牙写……后来长大了些,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倒是不怕冷了。”
姜锦鱼静静听着,她感觉,这些记忆对于顾衍而言,可能不算是美好的回忆,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很淡漠,眉头微微拧着,仿佛很不喜欢似的。她听得顾衍口中那个冻得瑟瑟发抖却还咬着牙练字的固执孩童,心就跟被揉成一团似的青杏,从里往外透着一股酸酸涩涩。
她忽然就伸出手,抱了一下顾衍。
顾衍脸上本来淡淡的,被这么一抱,犹如冰雪遇热一般融化了,眉眼带着暖融的笑意,接着道,“但是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突然特别感激当时的自己。”
熬过当时的寒冷,才遇见了能给他温暖的人,才有能力在遇见后便把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煽情一下,咱们顾大佬是个缺爱的大宝宝
有一点相护救赎的感j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