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宣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从袖里掏出本小册子来,朝姜锦鱼摇了摇,“喏,你先前惦记着的百草集。”
姜锦鱼对草药感兴趣之后,致力于带着家里人一起养生,可跟这有关的书却不多,托了阿兄帮忙找,这本百草集是她心心念念挺久了的。
看到姜宣拿出来,姜锦鱼的眼睛都亮了,顿时也不垂头丧气了,笑得眼睛弯弯的,“阿兄最好了。”
姜宣倒不居功,道,“我寻了几家书坊也没寻见,还是凑巧衍哥知道了,把家里收藏的一本拿了过来。你看你,今日还醋人家。”
姜锦鱼脸红了下,托着腮,眼睛亮晶晶,“我往后再也不说了!以后顾哥哥也是我哥哥了!”
她就原谅今天顾衍嘲笑她的事情了。
姜宣见妹妹对好友没了成见,高高兴兴起身,走的时候还不忘把话本塞袖子里,一起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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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顾两家的关系越发亲密了,姜仲行与何氏,也渐渐把顾衍当做自家孩子一般。
毕竟他在此处没有长辈,家里就一个伺候的老嬷嬷和书童,真遇上什么事情的时候,半点用场都派不上。
日子一天天的过,童生试的日子也一天天近了。
今年的童生试,姜仲行是打算让儿子下场试一试的。以往他不肯让他下场,就是怕他根基没扎牢,再者一个童生还真不算什么功名不功名。
姜锦鱼对自家阿兄可是无条件的信任,自打姜仲行在家里宣布了这事,家里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紧张,就连何氏都有点紧张过头了,唯独姜锦鱼一个,一口一个“阿兄肯定行”。
等知道顾衍也要一起考试的时候了,“阿兄一定行”,就变成了“阿兄和顾哥哥一定行”。
对于自家妹妹的信任,姜宣还真有点哭笑不得,好在他底子扎的牢,不出意外的话,一个童生是不在话下的。只是科举这事,并没有万无一失之说,姜宣也沉下心来备考。
恰好顾衍也是同样的脾性,比起姜宣,他还要更沉稳些,两人一块儿备考,准备的十分充分。
考试那日,何氏特意早起,亲手做了状元粥,讨个好寓意。
姜仲行也特意跟县里告假,同何氏姜锦鱼他们一起,将姜宣和顾衍一起送进了考院。
童子试只考一日,姜锦鱼在家里叠了几十个绢花,跑外头花圃浇浇水,还没如何呢,就看见自家阿兄回来了。
姜家的规矩,考完了试,就不急着问结果了,连卷子都没送到阅卷所里去,现在猜来猜去也没用。
歇了一天,第二天起,姜宣又开始与顾衍一起,在书房温书,为接下来的府试做准备。
若是县试过了,下月便是县试,等出了结果再准备,必然有些仓促。
大约是县试结束了十来天上,姜仲行从县衙回来,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夜里用晚膳时还吃了点小酒。
姜锦鱼一看爹笑成那个样子,就猜到自家阿兄必然是过了县试了,想必名次应当还不错。
第二日揭榜,钱妈妈和隔壁的顾嬷嬷两人,早早就约着出去等榜了,钱妈妈大字不识,可顾嬷嬷却是识字的,皇榜一贴出来,眼睛就一错不错盯着,都不用找,就在最上面看到了自家少爷的名字。
再往下看,就是姜宣的名字。
顾嬷嬷笑得牙不见眼,拉着钱妈妈的手激动道,“考中了!衍哥儿和宣哥儿都考中了!”
旁边的人一听,这家一下子出了两个童生,都有点羡慕了,虽说童生不算什么功名,可一家出了两个,那也是极难得的!
钱妈妈大字不识一个,急着追问道,“都考中了?我家少爷也中了?”
顾嬷嬷一口笃定道,“中了!我家少爷还是案首!姜少爷的名字就在我家少爷下面!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咱们赶紧回去报喜!快走!”
顾嬷嬷同钱妈妈两人忙一路小跑回了青石巷里,因为这几日顾衍都在姜家念书,所以两人也不用分开报喜,一齐进了姜家的宅子。
“太太大喜!”
何氏早在正厅里等着了,一听到钱妈妈的声音,急的要起身,碍于面子又坐了下来,待两人进了门,才问道,“结果如何?”
“中了!”钱妈妈乐呵呵咧嘴笑道,“咱家少爷和顾少爷都中了,顾少爷还是案……什么案头!”
姜锦鱼纠正她,“钱妈妈,是案首!案首就是第一名。”
钱妈妈忙不迭点头,“是是,就是案首。”
何氏喜得起身,笑容满面,“这可是大喜事,两个孩子都出息。我这就去给文昌星君还愿去,钱妈妈快准备准备。”
不得不说,古代的妇人还是很迷信的,基本上不管遇到了好事还是坏事,都想着去庙里拜一拜。
顾嬷嬷一听,忙也跟着约了一同去,等三个人都急匆匆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姜锦鱼才想起来:
——她们刚刚是不是太激动了,忘了给当事人报喜了?
再一看何氏与钱妈妈等人都走远了,姜锦鱼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起身往后院书房去了,进门前还挑开窗子看了一眼,见哥哥和顾衍正在交谈,这才咚咚咚敲了一下窗户。
窗户被挑开,姜宣探出头来,见是妹妹,不等他去开门,顾衍早一步就将门打开了,对着窗外的姜锦鱼道,“绵绵妹妹进来吧。”
姜锦鱼进门,一本正经,模仿戏文里报喜的小丫头,微微屈膝一福,然后仰着脸就笑了。
姜宣见妹妹这样,不由得笑道,“这是做什么怪?”
一旁的顾衍一下子看出来小姑娘的意图,面上却是了然道,“宣弟,妹妹这是来给你报喜了。”
姜锦鱼摇摇手指头,故作高深道,“非也非也,不是给你报喜,是给你们报喜。哥哥和顾哥哥都考中了童生了,顾哥哥是案首,哥哥也在前列。”
姜宣听了,面上带了欢喜之意,毫无妒色,拱手朝顾衍道,“恭喜衍哥。”
顾衍见姜宣毫无妒色,连姜家妹妹也是高高兴兴来报喜,心下感慨,姜家果然家风清正,也含笑正色道,“宣弟同喜。”
转身又微微笑了下,眉梢染上了桃花一般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姜锦鱼的发顶,“也多谢妹妹来报喜。”
顾衍模样实在俊秀雅致,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寻常时候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就有点勾得人心痒痒的。
姜锦鱼看的眼睛都直了,内心感慨:男/色误人、男/色误人!她要稳住!
两人中了童生的事情,家中并未特意庆贺,毕竟紧接着就是院试,怕现在庆贺,扰了两人的心神。只是两家晚上聚在一起吃了一顿晚膳。
十来日的备考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到了院试那一日,顾衍与姜宣两人再度被送进了考院。
这一回比上次严格了许多,从候场到入场,都废了一个多时辰,天还没亮就出了门,等到天色大亮才入了场。
秀才的录取率比举人高了许多,但在来参加秀才考试的学子当中,像顾衍和姜宣这样年少的,也是极为少见的。
又见他们生的俊秀,虽穿着同样的学子服,却显得格外清隽,不由得都多看了几眼。
还有妇人念叨,“这俩个小童生生的可真好。年纪轻轻的,读书就这样厉害,可比我家臭小子好多了。”
上午开考,连着要考上两日,直到第三日上午收了卷子,考院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姜仲行上午衙门还有事,来接人的只有何氏与姜锦鱼,再一个便是顾嬷嬷也跟着一道来了。
车上还准备了黄芪老参熬的补汤,老远看到两人从考院里出来了,马车里就把补汤给倒好了,两人一上马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碗补汤灌下去。
姜锦鱼赶忙把食盒取出来,怕两人在考院里吃的不好,特意准备了好消化的鱼片粥,鲜鱼去刺切片,白嫩嫩的鱼肉熬的几近透明,薄如蝉翼,鱼肉的鲜香融进粥里,嫩绿葱花撒在粥里,连平日里吃惯了的大米都清甜鲜香。
“哥哥,顾哥哥,给你们准备了鱼片粥。”
姜宣饿的有些狠了,他自认不算是如何挑□□贵的,可考院准备的干粮还是难以下咽,为了不饿着肚子考试,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吞。闻到鱼片粥的香味,忙舀一勺送进嘴里。
顾衍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姜宣好歹小时候还过过苦日子,可顾衍却是打小就是个公子哥儿,虽说家里有个继母,可吃喝上从没委屈过。因此,他比姜宣还要更难熬些。
只是他是熬惯了的,能忍则忍,书里也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就像继母算计一样,他不是不能与继母闹个你死我休,可没必要,他是瓷器,继母不过是个绊脚石,何必与她硬碰硬。继母再算计,也只能把他送回原籍,可他是个男子,这世间给男子的机会太多了,就是不靠家里,他也能出头。
可能忍不代表他喜欢忍,看着小姑娘递到自己面前的鱼片粥,顾衍忍不住勾唇笑了下,伸手揉揉姜锦鱼的脑袋,“嗯。谢谢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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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果要到下个月下旬才出公布,凑巧书院这段时间,也给学子们放了个短假。
何氏一合计,便决定带着一家子去底下的虞山镇走走。
虞山镇盛产杨梅酒,这酒不但不醉人,酒里还加了些中药,还有养生的效果。
去虞山镇玩了几天,带了好几罐子的杨梅酒回来,双溪村那边自然是不会忘了寄过去的,带回家的杨梅酒四处分了分,等要分给隔壁顾家的时候,何氏又犹豫了下。
顾家没个长辈,这酒送过去还怕耽误顾衍,想了想,招手唤来女儿。
姜锦鱼跑过去,就听何氏道,“等会儿隔壁顾哥哥下学了,喊他来家里吃饭。”
姜锦鱼答应下来,跑腿的活儿她都习惯了,等到了下学的时候,便坐在门口托腮候着。
同之前一样,顾衍和姜宣是一块儿回来的,姜宣老远看见妹妹的身影。
待两人走近了,姜锦鱼起身把请顾衍吃饭的事情说了。
顾衍如今都习惯姜家对他的照顾,大抵是看他一人住在隔壁,觉得可怜,总会照顾他几分。
哪怕并没有人会蠢到来欺负他,顾家再不济,顾父也在盛京做官,没人真敢来欺负他。
可对于这种照顾,顾衍还是觉得十分受用,闻言应了下来。
初夏的天气还是有点热,在屋里吃饭总觉得有些闷,还是姜锦鱼想了主意,说要把晚膳搬到院子里用。
杨梅酒放在井里沁凉了,倒进古朴的酒碗里,玛瑙红的酒液半碗,在夏夜的葡萄藤下,带来几分熏熏的醉意。
孩子们是不让多喝的,便是最大的顾衍,也只给倒了一碗,姜锦鱼更是捧着只浅浅一底的酒碗,可怜兮兮眼馋着。
还是姜仲行看不过眼,帮着说情,“宣哥儿衍哥儿年纪不小了,多饮几杯也无妨。这酒不醉人的。”
姜仲行说情,何氏便松了口,放了一小壶在他们那边。
顾衍低眉看了一眼,细颈玉瓶里盛了半壶,他与姜宣都不是嗜酒之人,况且这酒甜甜的,他们吃多了反倒觉得腻。
两人都没伸手倒酒,一个没留神的功夫,便让旁边的“小贼”给窃去了。
看着睡得小脸酡红的小姑娘,唇边亮晶晶的疑似口水的液体,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濡湿的袖子,旁边是一脸尴尬的姜宣。
顾衍沉默了一下,没把袖子湿了的事实说出来,就那么硬生生等风吹干了。
回到家里,第二日听到嬷嬷在外间收拾脏衣物去晒洗时,仿佛在念叨着。
“平时看着稳重,也是个孩子呢,吃酒吃的袖子都污了。”
作者有话要说:是我是我就是我
秃头作者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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