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妖类,皆有万物修炼而来。
或是花草树木,或是山中猛兽,大都经历了百年千年的孤独,其中不乏有修炼失败者,由于心智不坚,心思不纯,极容易受心魔蛊惑,堕入魔道。
但那些都是修炼了半截子的,大多数修炼成功的妖都不会再生心魔。
上完年来,由修炼成功的妖堕为魔的,阎曦只识得一个,便是此刻被镇压在四方结界下的八岐大蛇。
她见御川站在原地未动,以为他被犬神凭空消失惊到了,便对他解释道:“它不是犬神,是犬神心魔施的障眼法。”
“犬神的心魔?”御川依旧未转身,从阎曦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他低着头,两只手臂在前面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阎曦暗中运术,发现自己已经不被束缚。
果真如此。
心魔一离开她便可以自由运功。
作为以正道著称的阴阳师,竟然被魔道克的死死的,这幻境内的规则真是可笑。
“第一次我见到他就隐隐察觉到一股魔气,就在刚才,你同他对战时,他的魔气更加明显了,因此我便猜测他是犬神生出来的心魔,虽然长着和犬神一样的脸,但却不是犬神。”
她说完御川便转过了身,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以外,身上其它地方看起来一切如常。
阎曦狐疑的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你受伤了?”
他立刻摇头否认:“没有。”
“真的?”
“假的呜呜呜,好痛哦。”他方才还大义凛然的表情瞬间垮掉,可怜兮兮地举着右手朝阎曦走去,双眸含着粼粼水光:“他玩阴的,竟然还藏着一把匕首,你看都流血了……”
阎曦低头,眼前白皙的食指上多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她眉头忽然一皱,就在御川以为她要嫌弃自己太金贵时,她突然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右腹,正中刚刚的伤口。
御川闷哼一声。
阎曦瞪他一眼,将他扶着坐到了石阶上:“我在阴间呆了几千年,最熟悉的便是鲜血的味道。方才那么浓郁的味道能是你划这么个小小的口子可以掩盖的吗?还敢唬我。”
御川自知理亏,耷拉着眉毛不敢吭声。
他才不想在自己媳妇面前丢脸,大名鼎鼎的魑魅魍魉之主竟然被小小的心魔伤到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阎曦又何尝猜不到他对自己隐瞒的原因,当时只觉得又气又好笑,明明都活了上万年,还是这么幼稚,她语气有些硬:“别朝我装可怜。”
这一句话成功止住了御川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他吸吸鼻子,带着鼻音嘟囔道:“吾才没有装可怜,是真的痛嘛。”
“咔嚓”一声,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在小树林中呆了许久的妖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尴尬的笑着从林中走出来。
他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尤为引人注目。
在这世上,如果有什么比听墙角被抓包还尴尬的事情,那一定非听自家主上的墙角被抓包莫属。
还是如此劲爆的墙角。
酒吞想大笑却不能,憋的一张俊脸都扭曲了。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一天他能看到这样的御川。
软软糯糯,还冲女人撒着娇。
看一看眼前这张脸,再一想平时他对自己那一副面瘫冷酷的脸……酒吞突然抱着肚子狂笑出声,妈的笑死本大爷了哈哈哈哈哈,哪怕以后被惩罚他也认了哈哈哈哈哈。
御川额角的青筋随着他的笑声狠狠跳了几跳,他满脸阴沉,使劲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你再笑一声试试?”
“……唔”还是见好就收吧,酒吞识相的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默默退下。
空气又恢复到刚才的宁静。
阎曦瞅瞅像火烧尾巴一样溜走的红发妖怪,又瞅瞅眼前脸色黑的如炭一般的御川,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好啦,没什么的,不就是丢丢脸吗。”
她抿着嘴巴,眼睛笑成了月牙。
见她这样,御川无奈摇头,随之便坦然的摸摸她的脑袋叹道:“这可是吾的一世英名啊。”
阎曦顺着他大大的手掌蹭一蹭,转移了话题:“方才你给我披的袍子竟然会发热,你还有什么宝贝?”
御川情绪果然被带走了,他骄傲的挺挺胸脯:“吾的宝贝可多了去了,以后一件一件变给你看。”
他活了上万年,若是一百年寻一个宝贝,现在也能堆成山了。
“那我要看最稀罕的那个。”
阎曦的眼眸亮晶晶的,在黑夜里闪着光。
御川眨眨眼:“最稀罕的那个,就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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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厢还在你侬我侬,酒吞却悲催地看着昏迷的犬神,不知如何是好。
眼下肯定要把他弄醒,但是到底怎么弄?
他几乎把该试的办法都试遍了,但却没一个管用。
酒吞实在是不想打扰自家主上谈情说爱,刚才听墙角被抓已经够他战战兢兢了,如果再不怕死的打扰他们,恐怕他小命真的休矣。
刚才他在林中听到犬神生了心魔,便想着将功补过将犬神唤醒,没成想这如意算盘根本打不成。
他正苦恼时,木门吱呀一声,从外边打开了。
酒吞抱着脑袋扭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身形单薄,落落大方,一点妖气都不带。
满腔怒火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轰”的一声冲上了酒吞的眉心,他死死拧着眉头,朝红叶吼道:“谁让你来的?就算你不怕死也不能出来找死啊。”
红叶被他吓得肩膀猛地一抖,她在原地怔了一下才回过神,酸气瞬间泛上了眼眶:“你吼我做什么,我爱去哪便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