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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坦言(四)(2 / 2)


方俣大脑里突然闪过一个词汇——PTSD,林宇前段时间接触过的一个PTSD病人。他刚好也认识那个人,他仰靠在椅背上,努力回想了一遍林宇说过的专业词汇。PTSD症状……噩梦、性格大变、情感解离、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欲或疏离感)、失眠、逃避会引发创伤回忆的事物、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

所以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

不对!付简兮很正常。

会不会是……恶性连锁反应后遗症?

方俣迷茫了,大脑很少有这么混乱的时候。其实这些并没有他工作难度高,却比他的工作更难捋顺。

付简兮感觉自己说的有点多,酒后思绪难免不混乱,但不妨碍他把想法传达到了。

他不介意方俣知道这些,这些事他仅有的两个朋友知道的比这还详细,他们是陪着他、看着他经历了这一切的人。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意识到他就该是一个人,不知不觉也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

目睹他们……一个一个离开,背离抛弃也好,生老病死撒手人寰也罢。他都看够了,他是只有二十岁,可是,看惯看厌跟年龄毫无关系。

他闭眼眯了会儿,还不见方俣给回应。

他又想了想自己说的话,突然觉得这人未必能懂。

他还不如直接说:他怂了,恋不恋爱,结不结婚,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会参与他生活中的人,都存在着离开的可能性。而他就是没种,不想给任何人丁点可能性,杜绝这种可能的办法就是别让这事有开头。

这想法很偏激,是近乎病态、神经病式的思维模式。

但是不能否认,他曾经有一段时间,产生过这种想法。

多久了?

那年……中秋节的第二天,爷爷去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大建给他的解决办法是,转移注意力。

多通俗易懂,多快好省的办法!

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弥补和替代的,从一个地方缺失和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就是缺失了。

就像……

有人怀念初恋,回味初吻,感怀初|夜。

有人找寻了一辈子家的温暖。

有人对母爱、父爱视若生命的营养液。

有人对爱情穷追不舍。

以上这些,不会给你倒退回去弥补错漏的机会,同样有些人或事,过去了、缺失了再也修补不完整了。

否则,哪来那么多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哀怨,哪来那么多的时光一去不复返的感慨。

同样,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执着的去向往亲情、向往爱情、向往陪伴。

甚至,他能轻而易举忽略掉来自旁人的关注和追逐。

这不是逃避,不是胆小,他曾这么说服自己,这是保护,他要保护自己。

方俣沉默了大概两分钟,轻蹙的眉头缓慢地舒展开,食指拇指掐了掐眉心。再开口声音很低沉,不像是跟人对话,倒像是再问自己。“我会消失?”

“你不会?”付简兮低笑一声问。

“会。”方俣爽快的回答,“几十年后,烧成一捧白灰,或葬在墓里,或随风洒了。”

“污染空气。”付简兮紧跟着评价了一句。

“哎……”长长一声叹息,把积压在胸口的闷气散去一半。“你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方俣轻声问。

“大黑,小白,油画,肉酱拌面,牛肉……”付简兮细数了几样。

方俣嗤笑出声,笑了一会儿,再开口问:“非他们不可?”

“嗯?并不是。”付简兮边思考边回答。

“于物如此,于人为什么不行?”方俣问这句话时,侧过身右手肘支在方向盘上,左手肘捣在座椅正中,拉开长谈的架势。

付简兮略作思考,利落的说:“人是人,物是物,于人谈情理,于物只能谈占有、分享。”

方俣很赞同地点了点头,“于人谈情……说爱,有道理。”

付简兮有点不耐烦地扭头看方俣,这人两个嘴角上翘,明显曲解了他的意思。

“用自残的方式去阻止那些可能性发生,值吗?”方俣凝视着付简兮的双眸,里面有幽光一闪而过。

付简兮没再闪躲方俣的目光,冷笑一声,“自残?”

“七情六欲……这是与生俱来的。你在心理自残……不是么?”这句话,方俣说的有点迟疑,他怕这句话会惹怒付简兮,毕竟眼前的人视感情如毒蛇,退避三舍。

付简兮眯了眯眼看着方俣,牙齿在口腔内咬了咬腮肉,用眼神、用微表情无声的散发着他的怒气。

方俣在付小爷杀人于无形的气场下,先示了弱,缓缓举起双掌,最后扯了扯嘴角跌坐回座椅上,视线穿过玻璃,望向泼墨般黑沉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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