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拾彩便拿着些许白棠、白及和其它止血消肿的草药回来了。
少年见她回来,刚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身体起伏牵动背后的伤口。拾彩见状赶紧放下怀中的药,跑去帮他顺气,不敢重拍,只得轻轻地抚着。
见他咳的缓了一些,拾彩才赶紧取下身上的两个壶,一瓶清水,一瓶她自己酿的酒。
她用酒帮少年清洗伤口,然后把采来的药一起放在嘴里嚼了嚼,轻轻敷在伤口处。
拾彩感受到他后背紧绷,撑在地上的手已经被攥的骨节泛白,就开口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
少年微闭着眼,不知是疼的不能说话,还是懒得理她。
拾彩撇撇嘴,自顾自的唠叨。
“昨晚你叫我过来就是看到我篮子里的草药,想让我给你疗伤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白及末和水壶一起递给少年,少年睁开眼,一言不发的接过水和药吃了下去。
拾彩见他吃的这么干脆,轻笑着问:“你到还真敢吃,不怕我下毒害你?”
“你不会”,少年闷声回道,语气之间已然是对拾彩了如指掌的架势。
拾彩心里只当他是一个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像这种“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的套近乎句式,八成是平日里撩拨姑娘用的口头禅,今日恐怕受伤疼花了眼,把这种伎俩施在了她这个老僧入定的“爷们儿”身上。
若是个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无知少女,定是要因为“你不会”这三个大字而满心欢喜,红飞两颊。
可是她自认为自己比旁人多活了一世,对情之一字看的通透。所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爱情不过是男女战战兢兢守护的一腔媒妁之言而已。
相爱时你是镜中繁花、水中圆月,不爱时你便是阶下尘埃、庭前残叶。这爱与不爱,全在人一念之间,而人心又是最易变的。让她去相信朝秦暮楚、变化无常的人心,岂不笑谈!
所以,这话在别的闺秀心中能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她这,她连一丝涟漪也不愿给。
见拾彩毫无反应,少年惊讶的摸了摸鼻子,有些气馁的说道:“哎呀,不上钩。”
拾彩犹如世外高人一般的笑了笑,看见地上包着馒头的油纸已空,转了话题问道:“看你衣着不凡,应是非富即贵,以为你会不屑于吃这两个馒头呢。”
少年闻言表情一滞,染上嘴角的笑容慢慢凝固,哑声道:“人在饿极的时候什么都敢吃的,馒头和我吃过的东西比起来,已是美味。”
拾彩心知自己问错了话,吐了吐舌头,悻悻沉默。
少年也不再说话,眼睛里的雾气像氤氲缭绕的湖面,抿着唇有些倔强的看向远处。
良久,或许是后背的药起了作用,少年气色好了一些,又恢复了初见时的调笑。
“姑娘一手好医术,不如跟了我如何?”
拾彩用鼻子哼哼:“我只不过认识几味药而已,看你的样子身边应该不缺妙手回春的神医,你就别打趣我了。哎,等等,你才姑娘呢!”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凶巴巴的说,“老子是男人,什么姑娘不姑娘的。”
少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见过的女人比你吃的饭都多,不会认错的。何况……”。
何况你在走路还一歪一歪的时候,就成天跟在我身后咿呀学语了。
“看你还能开玩笑那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走了。”
拾彩撇撇嘴,顿时后悔救了这个登徒子,意兴阑珊的拍了拍屁股,大踏步朝山下走。
少年也不拦她,目送拾彩离开的背影,半响才若有若无的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了一句。
“我叫陆玠。”
拾彩脚下一顿,心跳骤然漏了半拍,她奇怪的摸了摸胸口,没有回头,朝背后挥了挥手。